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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泄气的颓下了肩膀,不再多说。

  就这样,一连数日,明明告诉他隔几天再来,他却天天来报到,连她上晚班他也来。

  这家医院好像专门为他而设似的,也不管什么应该先挂号等等门诊程序,总是直接就冲进诊间。

  幸好今晚没有病人。

  “我好一点了吗?它有萎缩些吗?听筒听得出来吗?”他总是不放心的一再问道。

  她忍住笑容。他的问话只有她听得懂。

  他很健康,非常的健康,就像杂志上那些练过肌肉的男模特儿,健壮的体魄引人遐思。每当她为他听诊,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胸膛时,她总能感受到那股源源不断的热力。

  “有没有好一点?”他忍不住又问。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柔声的问,“真的不让家人知道你的情况?”

  “嗯。”他坚决的点头。他怕他们伤心,所以坚持不让他们知道。他难以想象父母亲和爷爷听到这消息的表情,一想到家人,他的心立刻又被愧疚和苦涩涨满。

  见到他固执的一面,她的眼神不禁放柔,有些不忍。她的药会不会下得太重了点?

  可是,药下了就是下了,她说不能把话收回来,说他根本没病吧?

  “现在才想到要善待自己的身体?”薇柔忍不住轻声责备,收起了听筒。

  “呼──”他惭愧又烦忧的突然抱着头,无言以对。

  她满脸不忍的瞅着他。

  “也许你过去的生活是造成你……得了这……种病的原因。”看到他抱着头的痛苦模样,她的心被扎了下,谎言已经有点说不下去。

  “难道要我过清心寡欲的生活?”翔一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他这样过日子有什么错?

  “难道要我无聊到发霉而死?”

  每天除了到公司看报表,了解每日的营收之外,回到家就是过着拘谨的和尚生活?

  “我哪里错了?”他突然大吼,快要发狂。

  “你小声点!”她吓一跳,嘘了他几声。

  突然他一脸悲戚的又捂着脸,抱着脑袋跌回椅子上,浑身充斥着悲切和痛苦,完全不介意让医生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薇柔有些生气的看着他,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错,完全不肯反省,教她怎么帮他?

  有了。

  “烟、酒对身体很不好,你必须尽可能远离那种场所。”她婉转的说。

  翔一完全没注意到她怎么会知道他所过的生活,想着自己的病他就悲痛万分。

  “难道要我早点睡,什么地方都不去?”他不满的抬起脸。

  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还是要教我数着女人,想着她们撩人的姿态入睡?那样会更睡不着耶!”最后这句他是用吼的。

  她气结的瞪着他,所有不忍的心思在此刻又被决绝的逐出脑外。

  “我说了,除非你调整好你的作息,否则不会有奇迹出现。”他的生活太荒唐了,连他的亲人都不想再看下去,她非要他清楚这一点。

  “调整作息?”他满眼疑问。

  他的生活作息没什么问题啊,该睡就睡,该吃就吃,没有什么事令他烦恼,需要的时候就去找女人,这很正常啊,有什么不对?

  “嗯。比如说你不应该把夜晚拿来当白天用,这样很伤身体的。”实际上她是非常想告诉他,别纵欲过度。

  “喔──”他一拍额头,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懂了。”他笑了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薇柔很高兴。

  “那我以后把时间对调就可以了嘛,以后白天嘿咻,晚上工作,反正我的工作只是看看报表签个名而已,根本没什么好令我操心的,这样我就能早点睡了,对不对?”

  她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第四章

  四月十九日

  他竟然说要数女人才睡得着,听了真教人吐血!

  这几天他都没来看诊,是不是数女人数得把我忘了呢?

  真是教人气闷。

  我决定了,下一回他再来看诊时,我决定用力刺他两针,谁教他数女人数得忘了来看我,哼!自作自受。

  晚上十一点,翔一回到家,见家里那盏照例为他留的灯,他心中不禁有股温暖的感觉。

  他从来不觉得家中的灯有什么温暖的,或者该说他一直都没留意,可是今天他却觉得有股暖流滑过心田,突然领会这盏灯的意义。

  那是家人的爱,是他们对他的关心、期待与盼望。

  突然间,仿佛有个东西压住他的胸口,令他感到沉重。

  他觉得好对不起家人,真的好对不起他们。

  原本他一直为自己的病情烦心,无暇顾及其他,一心只想活命,却在这时发现,他不但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更忽略了对家人的关怀。

  “唉──”他长叹一声,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懊悔。

  他放轻脚步正打算回房里,突然传来老人家的咳嗽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让人难受,他的心猛地一揪,突然想起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到时爷爷不知会多么伤心。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禁开始湿润。

  “翔一,你回来啦。”宫仁贵从里头走出来。

  “嗯。”他小心的不让声音露出破绽,用力的连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眨回去。

  “你最近怎么都这么早回来,不再玩到天亮啦?”嘻,真乖。

  “嗯。”想活命嘛,就算医生教他九点就上床,他也会乖乖照做。

  “好难得啊。”

  “爷爷,我以后天天都会早点回来陪您。”他满心愧疚地道。

  难过、不安和忏悔全在此时此刻涌上翔一心头。

  爷爷,对不起,以前老是嫌您啰唆,可是以后我就算想要听您啰唆也听不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偷骂您了。

  “哟──”宫仁贵吓了一大跳,“你……你……”他一脸不相信。

  “爷爷,来,坐。”他吸了吸鼻子,立刻去搀扶老人家。

  宫仁贵更是吃了好大一惊。

  “难得你开窍啦?”

  “嗯。”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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