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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原来您今晚有客人!”硕人惊诧的神色中,还蕴含着一丝愤怒。

  “启鹏是爸爸老朋友的孩子,就像自己人一样,哪里是什么客人?”进兴搞不清楚这两个应该已经见过面的年轻人,为什么现在再见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启鹏,你想起来了没有?她是我的女儿尹硕人,两周前代表我去参加你那场餐会的人,就是她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启鹏的脑中匆匆转过,于是诧异神色迅速退去,立即换上冷冽笃定的表情。“尹小姐那夜艳冠群芳,我怎么可能忘记?方才一时失神,实在是没想到连淡妆时的尹小姐都一样魅力无穷。”

  一番赞美听得进兴满心欢喜,却也听得硕人面色如纸,那晚仓促“脱逃”,原以为再也不用跟他碰面的,想不到——

  “马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进兴望着启鹏,有些迷惑的问道。

  “谢谢您今晚邀了尹小姐过来,省得我再特别登门造访,跟您提亲。”

  “你说什么?”进兴几近张口结舌,硕人则早已震惊到无言以对。

  启鹏却露出和煦的笑容,深情款款的执起硕人冰冷的小手凝视她道:“我说,自从那夜惊鸿一瞥后,我便对尹小姐钟情难忘,想请尹小姐答应嫁给我。”

  硕人终于抬起那双灿亮的眸子盯住他,自齿缝间挤出话来:“余先生,你若不是连续剧看太多,突然犯了戏瘾,就是彻彻底底的疯了,而不管是哪一项,请恕我都无暇奉陪。”

  猛然抽回手,硕人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第二章

  “今天上的课,同学们有没有问题?”硕人对着一室几乎全是圆滚滚的眼珠子问

  “没有。”

  硕人笑道:“真的没有?那好,趁还没有下课前,老师就出一道题目来问大家好了,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全懂了?。”

  此言一出,十来张小面孔立砚慌张,看得硕人拚命忍笑,紧接着便有三、四只小手高高举起。

  “蒋士豪,你先问。”

  “老师,我姊姊她下个月要结婚了,不晓得可不可以请假?”

  亏他想得出这么个问题来,硕人马上应道:“你姊姊又不是老师的学生,干嘛请假呢?”

  “不是啦!”另一个出了名的顽皮学生李政经抢着解释:“是蒋士豪可不可以请假,不是他姊姊。”言下之意,颇有老师真笨的味道。

  “据我所知啊,蒋士豪的姊姊刚好选在礼拜天出嫁,所以不只蒋士豪一个人,连所有的同学都可以到教堂去观礼,根本用不着请假。”

  下课钟声正好紧跟在硕人的解释后响起。乐得他们欢声雷动,硕人便也走下讲台,和这批三、四年级混班上课的孩子们一起打扫教室。

  一直到送走所有的小朋友后,硕人才抱起今早学生送她的仙客来盆景,往校园后头的小山坡走去。

  十分钟后,她便来到目的地,先把仙客来放在原先即已类似一个小花圃的矮竹篱里,再拔一拔草,略做整理,然后落座于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

  “嘉竣,我来看你了,这个礼拜比较忙,一直抽不出空来与你聊天,你不会怪我吧?”她依凭心语与长眠于此的人交谈。

  “嘉竣,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山回家了,不是我不想念爸爸。而是……”

  而是因为她不愿意再度面临与余启鹏不期而遇的场面,她已经受够了那男人的自以为是。

  三月时的初遇就已经是个错误,当天是嘉竣过世六周年的忌日,本来年年她都以陪着父亲一起畅聊追忆嘉竣生前种种的方式度过。但那天他却要求她代表他去出席一场晚宴。

  “爸爸,我要在家里陪您,我没有兴趣参加任何无聊的聚会。”她当时便曾一口回绝。

  但父亲却劝说:“那是当年于我有恩、亦师亦友的王志龙次子余启鹏所举办的铍旧餐会,本来我是理应出席的,可是今天正好碰上嘉竣的忌日,我实在没有出去与人应酬的心情。”

  “爸爸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应该清楚我也——”

  “硕人,就是清楚,才更坚持要你出去走走啊!如果嘉竣地下有知,他会希望看到你为他浪费青春吗?”

  “爸——”

  “不要跟我争,至少这件事不要跟我争,就算是爸爸代替嘉竣求你的,好不好?

  拗不过老父的恳求,硕人终于点了头,但她仅仅到顶楼去待了十分钟,便因实在受不了在失去嘉竣的日子里,置身欢乐的场所而离开了餐会。转进一隅酒吧去独酌,怕就怕太早回家,又会惹来父亲一番歉吁。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在当晚稍后碰上余启鹏,更莫名其妙的和他……

  想到这里,硕人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自问:我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太思念嘉竣?太痛恨夺走他的癌症病魔?太生气爸爸的体贴怜惜?或者是……

  她脑中蓦燃闪过那位穿着一身黑、表情冷漠,却有着一双炙热眼眸的酒保的身影,或者只是诚如他所说的,我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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