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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而她却开了口,出人意料地,虽然那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放纵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得到想要的……”视线投向车窗外,她喃喃地低语。

  “什么?”引擎的发动声令她原本就轻缓的声音更加隐约,他听到了大概,却没有肯定。

  她没有重复,当然也不会再重复。眉眼分明是才上过妆的,但那眼角眉梢却依然那么淡,那么冷。

  狭窄的车内,他俩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车子缓缓行驶在回家的街道上。

  糟透了的一天!今夜的他们,他和她,无疑都在干傻事。没了继续夜游的兴致,他只想尽快回到公寓中,“韩先生。”然而今天注定是不会顺利的一天,“停一下好吗?”

  他不置可否地将车缓缓停靠到了路边。然后看着她匆匆地跑出了车外,又跑进了一家半大不小的店面。他守在车里,没有下车——她说了停一下,便断然只是停一下。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跑进的那家店,柔柔地发出温和的光亮。这条巷子是有些偏僻的,周围零落的店面都因为突如其来的雨早早关了门,只有这家店仍开着——或许是店小的缘故,所以才会做得更加努力。

  很快地,她就又跑了出来,果然和她说的一样迅速。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手里多了一个精美的小纸盒。

  他这才注意到那原来是一家蛋糕店,“你喜欢吃这个?”重新发动起车子,他随意地问。似乎女人总是喜欢一些甜腻的东西,她也如此。

  “不,我不大喜欢甜的东西。”她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所料,“这东西,我一向不吃的。”她认真地回答。

  不吃?“那你为什么买它?”他好奇了。目光仍注视着前方的路面,他分心问。

  “只是觉得很可爱。”她的回答依然是认真的,虽然令他绝倒,“而且,也习惯了……”她沉吟了一下仍是说。

  他没有再问下去,因为知道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于是沉默了。她的习惯,究竟还有多少,他会慢慢了解到的,在以后的日子里。

  是的,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而现在,才刚刚开始……

  两年后,大型商业酒会,觥筹交错,舞影娉婷。

  拥有邪气俊美五官的男子终于结束了和某大客户的交谈,舒了口气,走到了阳台边的角落——偌大的宴客厅中惟一不被注意的死角。

  “辛苦了,少爷!”他的同伴——一直站在阳台边的男子向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露出了似有若无,暧昧如丝的微笑,眉眼分明就像狡诈的狐。

  他没有狐狸男子的好心情,走过去,一向低哑的声音因为疲累而低沉得更性感,“你是来当壁画的吗?”吐出的话却一点不见有那样引人遐想的韵味。他是真的累了,为这个酒会光准备就准备了好几天,一个晚上又不停地碰杯寒暄,他惟一的同伴却只闲闲地躲在角落里纳凉。

  “我是最漂亮的壁画,不是吗?”对方毫不介意他的讽刺,反而肯定得理所当然。在接受到韩谦杀人的一瞪后,他逸出了轻缓的笑声,邪意暧昧,“别这么看我……

  我今天才回来的,时差没调过来,另外还有水土不服,老大可是同意了让我休息。”他祭出免死金牌。

  但韩谦只是不以为然地回以一哼,“等猪在天上飞的时候你再说这句话。”

  “两年不见,你幽默了……”狐狸眼的男子——简晟眯起眼更显奸诈。今晚是他出国两年来第一次回到国内,奉命陪韩谦出席酒会也顺便重新融入一下国内的圈子,“来,有好东西让你看。”他走上了阳台。

  “什么?”韩谦跟着他走上了阳台,并没有多少好奇的兴致,直到他指向了阳台下的一角。

  “很眼熟的故人吧?”目光紧锁着韩谦,简晟坏坏地笑了,“我记得,她叫……沈小姐,是吧?”他笑眯了眼,无辜地说着,“两年前在我出国的前一天晚上是你送她回去的对吧?”

  沈瞳……“她也来了?”没有理会简晟的自问自答,他不自觉地拧起了眉。

  她,就站在一楼的入口处,一身华丽的盛装——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在公事场合见到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打扮。楼下的灯光远不及楼上的明亮,由上往下看去,她笼在阴影之中,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你的眼神告诉我,”简晟闲散的声音懒洋洋地从一旁传了过来,“你和她在这两年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他用的是肯定句。

  沈瞳通过入口走入了大厅,他收回了视线。侧身看着简晟,韩谦微微勾起了唇角,“你以为我和她发生了什么?”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倒好奇简晟口中的发生什么指的是什么。

  “我以为什么并不重要。”简晟却不会轻易地被套出话来,“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自己心里明白,不是吗?”他暧昧不明地笑着啜了一口杯中的琼液。

  他知道简晟想让他亲自说出来,“当初你们都说她适合我。”但他仍没有让他们知道的打算——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他和沈瞳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会认为她适合我?”现在的他只好奇令他和她当初结缘的因由。

  简晟轻轻笑出了声,“然后呢?如果我们的理由够充分你就会去追求她吗?谦,你的原则不是这样的……”这是调侃,也是提醒。感情的事,不是旁人的三言两语能够左右的。旁人的感受终究只是旁人的感受,究竟该怎么做始终只有当事人能够决定。这一点曾经是韩谦非常明白并且认真遵守着的,但不知不觉得,他竟忘了……

  韩谦一怔,沉默了。简晟知道他已经开始了对自己的审视,于是又继续下去:“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虽然只是参考,但他确实可以告诉韩谦他的想法——只要他不会被他的意见所左右,“我和娃娃脸当初之所以会把她塞给你是因为我们觉得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和你是一类人。而灏介,我想他也是这样想的。”

  “一类人吗?”他确实将简晟的话听了进去,然后下意识地想起了他们两年的共同生活。简晟是对的,他们的确很相似,这一点从今晚这个大冷的笑话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起生活,共同忙碌,同时准备各种资料,却独独没有发现他们为的是同一个宴会。他们都是热爱独立生活的人,所以即使一起生活了两年,他们仍然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而他们同样享受着这种关系。

  “这是什么?”简晟俊美的脸忽然凑了过来,“药瓶?”

  的确是药瓶,他从口袋中无意识摸出的药瓶——早上出门时她遗落在餐桌上的,他本能地收了起来。现在想起来真是多此一举的行动,但无法否认当时的反应是极为直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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