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页 下页
三十五


  她能退婚,能全身而退,却也担心会有另一个对亲事、对良人满怀想望的女子,踏进那个无望的困局,如上一世的霍婉清那样,女儿家最美的情怀生生被毁去,内心仅余无尽荒芜。

  但她这话说到最后,兰慕泽只觉刺耳无比,他不愿听、不想听!

  就像上一世他突如其来的袭击,这一回使的仍是同样路数,他骤然起身,长臂横过桌面探来,眼看就要掐住她的咽喉。

  霍婉清准备掀桌弄出声响。

  为防隔墙有耳,她事先吩咐茶馆掌柜将此间雅轩的左右两边轩室全空出来,但也不忘交代众人,若听到摔杯掀桌的声音,就尽快冲上楼来。

  她手中茶杯才要砸下,眼前一切突然变得怪异,瞬间偏离她的预期。

  她看到兰慕泽背对的那一道雕花沉木墙面蓦地被击破一个大洞,那木头碎裂声未止,正欲对她出手的兰慕泽已被人抓住后颈,倒拖回去,接着面朝下一把掼倒在地。

  霍婉清耳中,那破墙时造成的木头碎裂声是止了,但身旁的兰容熙叫得好响好凄厉,她在这一瞬竟还恍惚想着——

  ……啊,原来男人也可以发出犹如女子的尖叫声。

  她手里还抓着茶杯,欲攻击她的兰慕泽已昏死过去,眼看那个破墙闯进的“不速之客”横眉一扫,目光如刃直视兰容熙,对方才踏近一步,霍婉清立时起身将兰容熙一把拉到身后。

  “爷……”这是怎么回事?她脑袋瓜一时还转不过来。

  为何进来援手的不是她霍家的人?

  为何不是破门而入,而是破墙?

  那间轩室是特意空下的,该无人才是,她家的爷……竟来打埋伏吗?

  傅松凛以为已怒至极处,未料怒涛一波还比一波高,看她那般挺身护着兰容熙,让他心中顿生杀意。

  “过来。”简洁二字,听得出十重音色。

  霍婉清气息陡凛,不敢再多踌躇,抿抿唇低头走向他,才走近就被他的五指扣住细腕。

  “把兰家两位爷一并带走,等本王发落。”傅松凛这道命令是对两名随从下的。那两人从头到尾无用武之地,主子爷气到破墙而入、抓人掼地,暴起暴落全一人包办,他们俩只能负责善后。

  听到他要把兰慕泽和兰容熙扣下,霍婉清心里急了,但知道急也没有用,她家的爷正在气头上,气到她都能清楚感受那一波波涌来的怒涛,以及他顶上拓开的一片火海。

  欸,头好疼……

  §第九章 心底开情花

  霍婉清不清楚傅松凛要将兰家那两位扣在哪里,她也聪明地不去问,一被带出三楼雅轩,才发现她茶馆里的人手好几个堵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八成是被傅松凛下了禁令,又没听见她砸杯掀桌的声响,一下子不知该进该退。

  见她全须全尾地被带出来,大伙儿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傅松凛没让她停下脚步与大小管事们说话,直接带人下楼,再挟人上马背,快马回府。

  在马背上根本无法交谈,霍婉清侧坐在他身前,裙襦绣有出水芙蓉纹的马面裙几是掩了他半身,而他身上披风则将她整个人裹住。

  她唯一能稳住身子的法子就是搂紧他的腰,紧贴他的躯干。

  不知是怒火太炽抑或策马飞驰之因,他的心音好响亮,震得她心跳飞快,胸房的震动宛若击鼓。

  很快就从热闹的东大街回到毅王府,抱她下马后,他竟然……调头就走!

  爷可以不搭理她,但她不能傻乎乎以为他真不理她。

  她微撩裙襦赶紧跟上,而傅松凛完全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害她小跑步追得有些辛苦,一路追回定静院的寝居里已是气喘吁吁、额有薄汗。

  见他迳自解着披风系带,那两条细带子不知怎地被扯成死结,她调息后静静走到他面前,小手接替他正在做的活儿。

  庆幸,他没有气到不让她碰。

  她慢条斯理地解着打结的系带,察觉到他敛垂的目光,暗自咬咬内唇,她鼓勇迎视,四目相交时她背脊轻颤,一颗心也明显颤抖着,绝不是因为惶惑恐惧,而是……而是……莫名生出了近君情怯的情怀。

  “把额上的汗擦一擦。”男嗓又沉又沙哑。

  “啊?”她怔住,脑中的设想完全没料到会被如此要求。然后下一刻,僵着的她就被按着脑袋瓜擦汗了。

  她的爷尽管发着火,气到不行,还是无法放任她不管,就见他一手掌住她后脑杓,另一手抓起衣袖往她秀额上擦拭,边擦边恨恨地念叨——

  “跟不上还硬要跟,是不会慢慢走吗?跑得气喘吁吁,流了满头大汗,大冷天里吹了风有你好受!你要敢再着凉发烧,本王就罚你……罚你禁足,让你哪里也去不成,更别想赴兰家长房大爷的约!”

  额面都被擦红,她眸眶也红了,也许是觉得有点委屈,但更多的是悸动。

  她任由他拭汗,最后,一双柔黄合握他抓着衣袖的单掌,眸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面庞,一直认真看着。

  “爷……”唤声软软,也轻轻哑哑,不自觉带了点讨饶的、像也恃宠而骄的气味。

  那一声唤绝非故意,却撩得某位爷心弦鸣震,左胸紧缩,而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只晓得抿抿唇,软声又道:“爷想知道的事,清儿都会老实交代的,那些关于……关于上一世的事,关于我与顺泰馆兰家的事,都会仔细说给爷听。”

  傅松凛面沉如水。“清儿莫非是怕本王大动私刑去审兰容熙,逼他吐实,所以才赶着来向本王投诚?”

  她放开他的手掌,改而取下他肩上披风,嚅声道:“……什么投诚不投诚?清儿跟爷一直是同一边的。”

  他冷哼一声。“同一边吗?那适才在茶馆雅轩内,你为何挺身护着兰容熙?”

  她眸光略飘,但一下子又转正。“那是因为爷有门不走,硬把雕花沉木墙踹破,破墙闯进立时就动手,容熙吓成那样,我怕他真要吓出个好歹,才出面挡一挡的,爷已把兰慕泽弄伤,兰家长房和二房的两位大爷若都伤在爷手中,那、那执掌太医院的兰纯年兰老爷子若追究起来,怕不好交代。”

  “本王还须跟他兰家交代?”他额角轻跳,咧嘴扯笑的表情犹如磨刀霍霍,齿牙烁光。

  “本王若慢些出手,本王的贴身女使都要被掐了,本王的人遭欺负,你觉本王能忍?”

  连着好几个“本王”,颇有要拿话压人的意思,霍婉清抱着他的披风一时无语。

  “许你抿唇不语了吗?本王要你说话。”傅松凛端起主子爷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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