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页 下页


  霍婉清见映在门纸上的影子似踌躇了会儿,语重心长般道:“爷啊,皇上对您挂怀,皇恩浩荡啊,特命太医院开下方子,是专治您身上旧疾的珍贵药方,您每晚都得喝上一碗药,对爷的身子骨有大大好处,那药就快熬好,您晚膳多少用点儿,用完了才好喝药啊。”

  傅松凛先是静默不语,八成是懒得跟老总管在“用不用膳”这点子上纠结,遂道:“把饭菜摆到小前厅吧,本王等会儿就过去。”

  “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老总管的声音有了笑意。

  霍婉清心想,这王府上上下下,看来也只有崔总管还能对傅松凛唠叨个一、两句,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忠心老仆,他大爷还肯给几分薄面,除此之外,真没人能管他了。

  一刻钟后,傅松凛人已坐在定静院小厅里,两名婢子刚布好饭菜,而另两名婢子则在里间房里铺床、备脸盆水。

  “都下去吧。”他淡淡道,婢子们不敢违令,曲膝作礼鱼贯而出,并将小前厅的两扇门安静关上。

  这一边,傅松凛举箸吃了几口菜便不吃,又一刻钟后,崔总管亲自将熬好的药送来,一见满桌的菜就像没动过似,老总管低头叹了口气,没再多话,先将厚实的药盅搁在临窗的半月桌上,再将保温在里边的药汁倒到白瓷碗里,送到傅松凛面前。

  “先搁一旁,本王等会儿再喝。”他翻着一本从书房随手带出的兵防布阵图解书,正就着明亮的烛火细细研究,头抬也没抬。

  “别被他糊弄!真搁着,他就不喝了!”

  霍婉清捏住拳头对着崔总管轻嚷,幸好老总管与她同样心思,端着小托盘的手仍举得高高的,温声劝道:“爷还是先喝药吧,趁热喝下,药气行得快,才见功效。”

  傅松凛静了几息,最终还是端起托盘上的白瓷碗,吹了吹,皱着眉头连喝四、五口,将黑乎乎的药喝下一大半。

  霍婉清见他肯喝药,紧握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

  老总管像也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随即道:“老奴这就让婢子们过来收拾,顺道送一盘千层糕过来,爷喝过药嘴里定然发苦,吃几块糕点刚好。”

  崔总管前脚才跨出门坎,霍婉清就见面前男人再度将白瓷碗举起。

  以为他欲将剩余的药汁喝掉,没想到——

  “爷干什么?”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啦!”

  她到底看见什么了?

  他、他毅王傅松凛堂堂一个大男人,战场上攻无不克,朝堂上辅政安民,不痛痛快快把药喝尽,竟趁四下无人,把剩下的半碗药汁倒进那临窗摆放、修枝修得漂漂亮亮的白梅小树盆栽里!

  那株白梅小树还能活吗?

  噢,不对!重中之重的点根本不是盆栽,是他竟如此轻忽自己的身子!

  懒得吃饭,不肯乖乖喝药,他就是欠人管。

  都三十有五了还不肯成亲,如果有个贴心的枕边人管着、盯着,主持王府中馈,肯定不允他轻慢自个儿。

  她心里一阵难受,胸中揪得疼痛,什么都做不了,仅能飘荡在他身边,看着,就只能,看着……

  §第三章 他早就不在

  幽魂虽挣离了顺泰馆兰家那道无形壁墙,她去到主子爷的身边,对光阴的流逝仍然难以精准感知。

  彷佛冬尽,彷佛春来,像似夏至,像似秋临,是化成一抹幽魂之后,才晓得魂魄也有意识,但那股意识无法像寻常人那般完整,幽魂无法一直紧揪着意识不放,所以时不时会陷进无凰,宛若沉睡过去,坠进极深之渊,但每一次意识回归,她总能第一眼就看到她的爷。

  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已度过三、五年,迷茫的幽魂依然飘荡在主子爷身边。

  她家的爷眼角多了几道淡淡纹路,那张敛下莽气、清贵俊逸的面庞除了说不出的好看外,还透着令人心悸的沉郁神气,“惨”到不行。

  真的是“惨”啊!

  幽魂因为用不着躲着偷瞧,“光明正大”的她跟在爷身边,陆陆续续看到好多姑娘家,唔……甚至还有好几名男子,他们投落在主子爷脸上、身上的眼神,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那是被迷到晕头转向才有的眼神和表情,不管男的女的,一个个全冲着她家的爷发痴发昏。

  主子爷似乎越添年岁越引得人垂涎。

  他依然未婚,满帝京有那么多大家闺秀、世族贵女任他挑选,皇帝都想帮他指婚了,但他仍旧选择独身一人,于是渐渐有流言传开,说毅王傅松凛不爱女子爱男人,毅王妃的位子才会一直空悬。

  她从王府下人口中听到那些传闻时,气到捏紧拳头都笑了。

  想那兰容熙和兰慕泽,当她还在世时,不曾听闻关于他们俩的断袖流言,那是因她嫁作兰家妇的这一道“盾牌”起了巨大作用,而今她家的爷仅是不想成亲,却被说得那样不堪,这世道实在艰难啊。

  但,虽心疼他遭议论,她确实不明白他为何不想成亲,就如同她不明白,为何他夜半不睡,总时不时要晃进那座小院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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