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季可蔷 > 岁岁伴君行 | 上页 下页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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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岁岁闻言,神色一凝。 其实无须小二提醒她也有所耳闻,即便这香水行早开遍了大齐境内,但其中愿意接待女客的仍是少数,大部分地方还是受限于士大夫之见,认为女子不可抛头露面,何况是去公共澡堂洗浴。 “为什么你们这边不做女客的生意?”温岁岁还未说话,温炫就抢先替姊姊抱起不平来。“我可是听书院的同窗说了,我们平县的香水行是有专供女子沐浴的汤池的,男女分浴也就不算坏了规矩,你们县令大人怎么就这般冥顽不灵呢?” “这个……客官请息怒,上头大人们的思量,咱们小老百姓也不清楚,小的也只是怕这位姑娘万一白跑了一趟,败了兴致。”小二暗自叫苦,降低了声调,深怕温炫这番大肆批评替客栈惹来祸事。 温炫还想抗议,温岁岁看出小二的惶恐,轻声扬嗓。“阿炫,就别为难小二哥了,不去便不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等香姨。” “可是……”温炫郁闷不已。 温岁岁却是微微一笑,妙目流转,望向了一旁不发表意见,只是静静喝着饭后茶的顾晏然。 顾晏然从来不是个擅长和女子打交道的,可也不知怎地,一看她的眼神,顿时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这是想让他领着她弟弟去见识呢,同时也哀怨自己不能去。 温炫见姊姊视线盯着顾晏然,顿时也恍然大悟,连忙起身朝顾晏然行了个礼。“师父,圣贤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给徒儿一个机会孝敬您吧,我来替你搓背,保证让师父洗澡洗得痛快淋漓。” 顾晏然闻言,眉角微抽。 这鬼灵精!明明是他自己想去玩,倒是说得一副大义凛然。 “我不是你师父。”他再次申明。 “师父指导弟子修练五禽戏,弟子铭感五内。” 意思是你都教我功夫了,那不管,你就是师父了。 温炫眼巴巴地盯着顾晏然,顾晏然冷冷地回瞪,两人一阵目光交锋,看得温岁岁好笑不已。 她自然是不会拆弟弟的台的,跟着一起对顾晏然盈盈行了个礼。“顾师父,舍弟顽劣,就蒙您费心管教了。” 怎么连她也叫他师父? “您是舍弟的师父,自然也当得我敬您一声师父。”温岁岁俏皮地眨眨眼,彷佛听见了他暗自的腹诽。 顾晏然可以不理会这对赖皮的姊弟,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狠下心拒绝,或许是因为经过坠崖事故以来的相处,他们之间已有了几分患难之情。 他收回与温岁岁相凝的目光,转向温炫。“走吧。” “师父肯带我去了?”温炫大喜过望,可转头望向姊姊时又不免有几分歉疚。“姊姊……” 温岁岁压下轻微的怅惘。“你和师父好好去玩吧,姊姊先回房了。” 她话说得洒脱,可转身往楼上走的背影却显出些许不甘与落寞,顾晏然望着,脑海蓦地闪过回忆。 多年以前,有个倔强的少女曾向他吐露委屈—— 为什么女儿家不能骑马,就必须在家里学刺绣?为什么我的手拿针读可以,一拿起弓箭,就要听长辈们轮番在我耳边叨念沐兰啊,你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沐兰啊,你可是国公府的嫡女,可莫要失了千金风范……我不想做程沐兰了,程家的女儿没有自由,只有这样那样的规矩要遵守! 她不想当程家的女儿,可她终究是程家的女儿,最后还是得为了家族循规蹈矩,走上家族长辈为她铺好的道路。 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都早已注定,不能也不该有任何变数。 或许并不只有她,或许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能随心所欲…… “温姑娘!”顾晏然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何来的冲动,让他出声喊住了她。 温岁岁讶然回眸。 顾晏然上前,在她身前停定,微微低头,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我这几年四处行商,遇过不少出来开酒楼脚店的女掌柜,也有女子掌管家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京城几家知名的香水行也都很愿意接待女客……我相信巾帼不让须眉,你以为呢?” 顾晏然淡淡一问,点到为止,温岁岁却听出了他话里未尽的含意,怔怔地凝望他。 他这意思是安慰她,要她不必灰心丧志吧?他这是对她心疼了、在意了? 如果对她无感,他不会注意到她的情绪,既然他能对她有这样的关切,就表示她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个不相干的人了。 他的眼里,开始看见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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