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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温岁岁神情肃然。“那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刘管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把我们都推了出去,还有那仆妇,分明是嫌我们拖累了他们。”

  温炫回想起当日情形,又是落寞又是气恼。“大伯父府里的下人都是这种态度,是不是代表他和大伯母其实都不欢迎我们过去?”

  温岁岁轻声叹息。“毕竟我们只是旁支的亲戚,也就父亲以往曾在族学读书,和大伯父有几分香火情而已。”

  顾晏然在一旁听着姊弟两人对话,大致也摸清了当日的来龙去脉,面色一冷,张大壮更是为姊弟俩忿忿不平。

  “那几个侍郎府的下人心高气傲得很,尤其那刘管事,眼睛像长在头顶上,俗话说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我瞧你们那位大伯父也不是个心地良善的,不去也好,免得被人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白给你们气受!”

  温炫心里也不高兴,可还是记挂着父亲要他们暂住侍郎府的叮咛:不禁犹豫地望着自家姊姊。

  “可是姊姊,爹说了,这回我们进京是要让大伯母替你议亲……”温炫话没说完,手背就被姊姊用力一掐,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温岁岁警告地瞪他一眼,转头见张大壮兴味盎然地瞧着自己,而顾晏然则是眼神深沉,顿时心慌起来,勉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

  “舍弟不晓事,让两位见笑了,总之还请两位壮士让我们姊弟俩搭个顺风车,接了香姨一起去清河县,到时家父必有谢礼,感激不尽。”说着她盈盈起身,朝两个男人慎重地行了个福礼。

  见她如此婉约有礼,张大壮没吭声,只是往顾晏然脸上看过去。

  顾晏然不动声色,深深地凝望温岁岁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温岁岁欣喜不已,一时忘了要对顾晏然冷淡,冲着他就绽开了一朵灿烂无比的笑容,如娇花盛放,美不胜收。

  顾晏然只觉得心韵彷佛漏了一拍,俊眸微敛,默默地喝茶。

  ***

  定了出发的时程后,当天下午顾晏然便随着张大壮去镇上,两个男人除了买了辆马车,还采买了许多布匹首饰、米油粮食等物品回来,这些主要都是要留给王老汉夫妇的,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王老汉和王大婶见其中还有人参、何首乌等昂贵补品,甚至借着要送给他们未出世的孙子孙女,打了好些金项圈、长命锁、平安牌等等,俱是分量足足的,一看便知道价值不少银两。

  夫妇俩都是老实人,推辞着不肯收,直说这礼也太重了,还是温岁岁好说歹说,温炫也在一旁附和,两人这才勉强收下了。

  当晚,王大婶宰鸡宰鸭,整治了一桌大鱼大肉,再让王老汉抱了一罅酒回来,几个人畅快淋漓地吃了一顿。

  隔天一早,温岁岁等人与王老汉夫妇辞别。

  顾晏然送出一张自己的名帖,让王老汉夫妇遇到什么难事或有什么需要相帮的,只要去到他名下的商铺,掌柜的或管事见到他的名帖,自会想法子替他们夫妇周全。

  王老汉夫妇拿了名帖,感受到顾晏然的诚意,自是感激不尽。

  温岁岁在一旁看着也颇为感动,这男人外表看着冷,对人对事彷佛都是淡然以对,其实心肠是很好的,重情重义,她一直都知道的。

  一阵依依不舍的话别后,温岁岁携着弟弟坐上马车,由顾晏然亲自驾车,张大壮骑着马在一旁跟随,王老汉夫妇怅然相送。

  马车出了村子,便直接转往通向邻近县城的官道,得先去把在县城医馆养病的沉香接了,再一同北上往清河县。

  天色晴朗,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两旁林荫夹道,落叶缤纷,温岁岁坐在车里,随着车轮转动的节奏微微摇晃着,只觉得心情飞扬。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也常常趁着天气晴好时出游,那时替她驾车的也是顾晏然,她总爱在车上和他斗嘴,有时出了城见四下无人,也会吵着要换她来驾车,往往把他惊得不知所措,只能板着一张脸装酷。

  这一刻,她雀跃的心情彷佛回到了往昔,真想就像前世那样,溜到车前去闹他,只可惜此时还跟着两个程咬金,一个杵在车内,一个在外头骑着马,她倒是不好胡来。

  温炫原本双手巴着窗,看着窗外张大壮骑在马上悠然自得的模样,暗暗欣羡着,蓦地感觉到背部一阵刺刺痒痒的,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姊姊正目光幽幽地瞅着自己。

  他被那意味深刻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连忙将不安分的双手收回来,端正坐好,一边讷讷地笑了笑。

  “姊姊,你不会又要考我论语吧?我这身子还没完全养好呢……”这时马车突然一晃,他连忙顺势装起来。“哎呀,我头晕!”

  温岁岁没好气地赏弟弟两枚白眼。“是吗?原来你头晕啊,那只能算了,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让张大哥带你一块儿,学学骑马。”

  温炫闻言一惊,立马不装了,眼眸闪闪发亮。“姊姊,我头又忽然不晕了,我挺好的,你瞧,我还能在这车里打一套五禽戏给你看呢。”

  说着,他就做了个鸟戏展翅飞扬的动作。

  温岁岁强忍笑意。“你头真的不晕了?”

  “不晕了。”

  “能打五禽戏了?”

  “没问题!”

  “行,既然你精力如此旺盛,也不好让你光坐在车里傻愣着无所事事,不如姊姊来考你背书吧,你先背一段论语学而篇。”

  温炫闻言,登时目瞪口呆。

  说了半天,还是要读书啊!

  温炫深深觉得上当了,委屈地鼓起脸颊。“姊姊,你耍我玩。”

  温岁岁粲然一笑。“你姊姊我坐在车里无聊,只有你这么个傻乎乎的傻蛋陪着,不耍你耍谁呢?”

  “姊姊!”

  姊弟俩在车里斗着嘴,坐在车头驾车的顾晏然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

  他今天心情也挺好的。

  也许是天光太澄澈,也许是周遭的景致太美,也许是这段时日,在一个平凡的农家重新感受到人情的温暖。

  也或许是在他耳边缭绕的那清脆如风铃的娇嗓太好听,让他的心也跟着马车行进的韵律晃悠起来。

  午后,一行人进了春溪县城,找了间离城门最近的客栈投宿,先简单地用了顿迟来的午膳,张大壮便去城东的医馆接人了,温炫见这客栈对街就有一间香水行,当下便吵着要去见识一番。

  “姊姊,我要去!从前在平县书院时就听同窗说过,那香水行里头还有人能替你搓背呢,可好玩了!”

  温岁岁听温炫如此央求,也有些心动。

  所谓的香水行其实就是开放给平民百姓的公共浴堂,前屋通常设有茶室,供客人饮茶休息,后屋就是洗浴的所在。

  整套服务除了在浴池洗澡之外,还有专人帮忙刮脸、修脚、梳头、按摩等等,待全身焕然一新后,穿了衣裳还能出来吃几盏酒,快活似神仙。

  温岁岁正迟疑时,一旁来添茶水的小二殷勤地开了口。

  “不瞒几位客官,我们掌柜的大哥正是对街那间香水行的老板,凡是在咱们客栈投宿的客人前去消费都能算便宜些,还送一回修脚的服务呢,就是……”小二顿了顿,迅速瞥了温岁岁一眼,神色不免有些尴尬。“咱们县的青天大老爷下过令,县里的香水行只做男客的生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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