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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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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既然醒了,咱们就在马车上多垫些软褥子,让她回京路上舒坦些就是了,若真要调养身体还是等回到府里,拿老爷的帖子去请个好大夫来看才是正理。” 很明显,刘管事这是坚持今日一定要出发了。 “王大人他们也打算今日就回京,咱们两家一同上路,彼此也有个照应……”刘管事态度依然强势。 温炫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压低了嗓音对姊姊说道:“顾公子说了,他也会去提醒王大人他们多在驿站停留一日,看来他们也是不听劝了。” “既然如此,我还是起身吧。”温岁岁勉力振作起来。“阿炫,你把桌上的药碗拿给我。” 温炫登时笑了。“姊姊肯喝药就对了,总是身子要紧。” “……嗯。” 距离驿站往京城方向的官道上约十多里处有一大片空旷的野地,芒草丛生,路边却有一棵数百年的老树,横展着遒劲的枝芽,浓荫如盖。 此刻一匹玄色骏马正被系在树下,悠闲地吃着草,一旁则站着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圆领箭袖,十分英气。 男子正是顾晏然,他已在此处等了一刻多钟,总算听到一阵踢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张大壮便连人带马来到他跟前,俐落地跃下坐骑。 一下马,张大壮还来不及开口,先扯下水囊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 顾晏然有些不忍。“累了吧?” “累倒是不累,就是今儿这秋老虎晒得慌,害我跑马跑得满身大汗。”张大壮喝罢水,又随便用衣袖抹了抹汗,立刻兴奋地报告。“头儿,还真的被你猜中了,京城那边送出来一批流放的犯人,约莫今日午时就会经过驿站附近。” “嗯。”顾晏然深思地颔首。 昨夜他和张大壮发现那几个意图不明的黑衣人后就提高警觉,两人轮流守夜,可直到天蒙蒙亮整个驿站都毫无异动。 这便排除了那些黑衣人是想趁夜入室偷盗或绑架的可能,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打劫。 为了厘清那群人的计划,他命张大壮趁着天色未亮往京城那头的官道沿路打探消息,果然如他所料,那群人夜探驿站确实是想找人。 这会儿,张大壮素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也有了想法。“头儿,那几个黑衣人该不会真的想劫犯人吧?他们是想趁着那些犯人进驿站投宿时偷偷地把人带走?可是不对啊,押解流犯规定日行五十里,照他们的脚程,今天入夜前怕早是离驿站很远了,只能宿在下一个据点。” 顾晏然不置可否,淡淡地问:“若你想劫犯人,可会如此明目张胆?” 张大壮一愣。“难不成我想错了?” 顾晏然神情意味深长。“若我想劫犯人,必会让人看不出我原本的目的,一是这群流犯不会在这座驿站休整,二是在驿站下手,意图也太过明显。” “头儿的意思是……” “官差押解流犯,路途遥远,意外频传,有时在荒郊野外遇到野兽或是些山贼盗匪,也是常事。” 张大壮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不是想在驿站劫人,是想在路途中动手?” 顾晏然颔首。“昨夜那些人怕是来查探驿站里可有准备往京城去的富商或官员,到时这两路人马在途中交会了,正巧冒出一群山贼打劫,混乱之中跑了几个流犯,在上面的人看来也是情有可原。” “头儿说得有理!那个从南方市舶司回京述职的五品官带了十几辆马车的行李,装得满满当当的,分明是富得流油,眼看就是只肥羊,说是山贼想打劫他们我也相信!这群人表面打劫富官,实际是想带走流犯,这就叫明修那个那个什么……”实在想不出来,张大壮略窘地放弃。“头儿,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那些文谒认的话我记得你有教过我,可我实在是忘了。” 顾晏然忍不住微微一笑。“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对对对,就是这句!唉,你说读书人怎么就那么能钻研呢?这么多典故我都想不出来。”张大壮懊恼地连拍几下自己的头,“头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管还是不管?” “如今我们只是寻常百姓,这种事也管不着。”顾晏然顿了顿,脑海中莫名掠过一张灿顺的笑颜。“不过既然同宿于驿站也算有缘,今日一早我已经提醒过温侍郎和王大人的家人了,让他们延后一日再出发,至于他们听不听就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了。” “也是,他们要是晚一日走,那些黑衣人假抢劫真救人的计划也只能被迫中止,得到下一个合适的地点再动手了。” 张大壮话语才落,就听见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车轮行进的声音,带动一片黄沙滚滚。顾晏然面色一沉。 张大壮粗浓的眉毛皱起来。“头儿,看样子王大人他们没听你的劝,这声势干脆直接敲锣打鼓通知大伙儿肥羊来了。 顾晏然默然不语,望着那一辆辆的马车踏着烟尘而来,他认得前头应该是那位市舶司王大人一家,而温侍郎的家人则跟在后头。 那位温姑娘应该也在某一辆马车上吧。 顾晏然默默地看着那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驶过,他不知道温岁岁正坐在倒数第二辆马车内,和温炫、沉香同乘。 车窗上盖着一层深蓝色的粗布帘,温炫想掀开帘子,却遭到沉香柔声劝阻。 “外头都是烟尘,你姊姊身上不大好,你也容易气喘,可别呛到了。” “我不开窗,就打开帘子看看外头景色。” “就是一片黄沙,也没啥好看的,外头日头晒,免得又把小姐晒晕了。” 温炫没辙,讷训地看了温岁岁一眼,温岁岁只是倦懒地靠在马车壁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车内的姑娘意态消沉,车外的青年神色冷郁,这一扇窗,一道帘,宛如天际那一带蜿蜒的银河,阻绝了牛郎与织女。 一长列的马车渐行渐远,再回神时,视线所及之处已看不见车辆,连那漫天烟尘也都消逸无踪。 “走吧。”顾晏然神色淡淡,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 张大壮连忙跟上。“头儿,咱们这就走了吗?” “嗯。”顾晏然轻轻踢了踢马腹,策马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奔去。 随着马蹄哒哒,回旋于他耳畔的却是那姑娘的娇甜软嗓—— 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顾晏然,你别太过分! 我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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