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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真的,认识雷之后,我好像变小了。

  除了“小”之外,还有软弱。

  记得初识雷的那个晚上,我和他针锋相对、不卑不亢的一番争执,仿佛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了。那时的我多坚强啊……哪儿像现在……那股倔强的韧劲儿仿佛从体内消失了。如果再给我一个和雷争辩的机会,我恐怕连站起来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我有着“弱小”的天性,只是一直没发觉罢了?

  怎么会呢?学伦不是说过,我是他认识的“最坚强,最理性,最有能力”的女孩么?我不会是弱者的!

  可是,当我面对雷时那种下意识的瑟缩又怎么解释?

  我愈来愈不懂他,也愈来愈不懂自己了……

  这般的犹豫和迷惘,也是从前不曾有过的啊!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沉浮在海水中——愈是向水面挣扎,愈是沉向更加深不可测的海底……

  哦……我的头……又开始疼了……一定是想太多的关系。

  吃点儿药吧。雷不是说抽屉里有么?那就找找着好了。

  拧亮床头灯的同时,我呆住了。

  出现在灯光下的,是一杯水和一盒班纳杜胶囊……

  我做梦了。

  一个乱七八糟,却又格外清晰的梦。

  我奔跑在N大校园里,边跑边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我知道有人在追我,所以唯一的选择是朝前跑。

  跑着跑着,我撞上天台的护栏,没路了。(分明一直在平地上跑,为什么会突然跑上天台?)

  惶恐地转身,面前突然出现很多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家都朝一个方向聚拢。

  我忘了自己正被人追的事,跟着人群向前涌去。

  人越聚越多,我依稀看到几个认识的人穿插在人缝里,陶丽好像也在。

  “陶丽!”我喊了一声,但被周围的喧闹盖了过去。

  我不甘心地推开挡在身边的人,打算挤到陶丽那边去。可是愈来愈多的身体压向我周围,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挤得我完全动弹不得。

  好辛苦……要端不过气来了……我拼命推着前面的人,仿佛这样就可以挽救最后一点可移动的空间。

  “别心急,慢慢来。”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当作散步好了,你会发现曾经错过的风景是很美好的,而出口就在柳暗花明的地方……”

  学伦?是学伦吗?我抬起头来寻找。前面的人转过身来,正是学伦!

  “大哥!”我惊喜地叫。“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走了?”(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在梦里我却问得理所当然。)

  “有人来接你了……”学伦在我头上乱胡一把,我的头发乱了。

  “谁?”我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唯恐他被人群挤散了。

  “是我。”

  学伦的声音变了,脸孔也变了。我揉揉眼睛……那不是学伦,是雷!我紧紧抓住的竟然是雷!

  奇怪的是,我除了吓一跳外,没有太多的惊恐。

  “把这个喝了。”他手里突然多出一杯深褐色的东西。

  “姜汁葛根茶?”我接过。

  “还有这个。”一盒班纳杜胶囊成抛物线落在我手里。

  “谢谢……”我抬起头说,却发现和雷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拉远了。他站在护栏旁边,而天台上只剩下我们两个。

  (人都跑哪儿去了?)

  “磊……”我朝前走了几步,裙角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我回身,看见了穿着蓝色睡袍的宁宁。

  “孟老师,吃蛋糕么?”她笑盈盈地把托盘伸向我。那蛋糕的形状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好像是水滴形。

  “好的,谢谢。”我捏起一块……

  “啊!”手指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蛋糕掉在地上,一滴血从食指指尖渗了出来。

  “这是……”我盯着露出蛋糕外的半根针,恐惧再度从心底涌出。

  我一步步后退,直退到护栏边上。

  雷呢?他刚才不是在这里吗?我四处张望,却寻不到他。而那抹蓝色的影子渐渐朝我逼近过来……

  那真是宁宁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但心底一个声音正发出警告:“危险!快离开!”

  没时间了,我不假思索地跃过护栏跳了下去。

  奇迹般的,我并没把骨头摔散,感觉就好像原地扑倒一样落在草地上。

  翻身坐起时,两束强光照在我身上。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朝我走来……

  “雷,是你吗?”我问。直觉告诉我那是他。

  “我送你去医院。”他抱起我,又命今地说:“以后不许再去诺亚!”

  “为什么?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顶撞回去,挣扎着想离开他的臂弯。

  突然,我的身子向下坠去。雷不见了,灯光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我尖叫着沉向无底的黑暗……

  我在尖叫中醒来,心脏“评怦”乱跳,后背一片透湿。

  那么离奇的梦境,却又真实得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

  挂钟的时针指着六和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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