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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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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盈盈一水间 “苏先生,有人找。”一位助手走过来,轻声说。 “谁?”苏冠兰的声音也很轻。 “说是从北平来,有急事。” 苏冠兰一抬头,这才发现窗外大雪纷飞。他读大学时决定终身从事药物学研究,读研究生时又选定微量分析为专业方向。一段时间以来,他的实验一直在微量和痕量水平上进行,离不开柯尔曼天平、埃米希天平、滤过棒、滤过烧杯和“细线”等精密设备,略有震动就会影响实验效果,乃至大家都习惯了轻声细语,连说话声都压得低低的。 苏冠兰蹑手蹑脚走出实验室,在更衣室换掉白罩衫和软拖鞋,拂了拂后掠的长发,穿过走廊,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中坐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中等身材,肤色较深,方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深灰色西服,一件呢大衣和一只鼓鼓的黑色皮包搁在身边沙发上。他起身伸出右手:“苏先生吧?”接着递上极普通的白色名片,上面只竖印着三个楷体字:赵久真。 “久仰久仰,”苏冠兰说。 “久仰?我们是第一次会面。” “我早就拜读过您在哥廷根大学时的地磁学论文——我当时想,中国可能从此不再是个贫矿国家。”苏冠兰沏了两杯茶,“博士从北平来?” “不,从美国加州。” “啊?”苏冠兰像触了电似的。他愣了两秒钟,赶快拉开会客室的门往外瞅瞅;将门重新闭好甚至上闩之后,他才回到沙发上,上身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博士。 “苏先生,我带来了丁小姐对你的问候。”赵久真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 苏冠兰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额上汗津津的。他过了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请问,丁小姐——” “你该叫‘琼姐’吧?” “哦哦,是的,是的!”苏冠兰使劲点头,“琼姐她,她,她……” “她很好!”赵久真笑笑,“半年前,我和洁琼从上海同船赴美国。凌云竹教授托我沿途照顾她。让洁琼在加州安顿好之后,我本来很快要回中国,不料西海岸一些地方出现地震前兆,加州政府邀请我参加考察,帮着出出主意。我因此延长了逗留时间,不然,会提前几个月来你这儿的。” “哦,这个这个,咳,谢谢,谢谢!”苏冠兰仍然有些手足失措。他想了一阵,低声说:“您稍微等一等。”他到实验室交代了一下工作,拎上提包,到更衣室取了大衣、围巾和帽子,回到会客室招招手:“赵先生,咱们走!” 苏冠兰把赵久真领到自己的住处。他当上“校长特别助理”之后,仍住芝兰圃乙舍原来的屋子里。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地下的积雪足有半尺厚。苏冠兰拨开煤炉的炉门,屋里迅速暖和起来。赵久真掸去身上的雪花,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你原来不是有个伙伴,叫朱尔同吗?” “他被开除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呢!” “你现在还受监视吗?” “如果他们知道大洋彼岸来人来信,恐怕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我不说从美国来,而说从北平来嘛。” 苏冠兰把水壶放上煤炉,轻叹一声,眼巴巴地望着客人:“赵先生,琼姐——” “别急,先谈谈你的近况。” “我天天泡在实验室里。‘校长特别助理’是虚衔,领薪水的。” “薪金够用吗?” “够的,跟教授差不多。” “令尊不怕你买了船票跑出国去?” “跑不掉的。外交部和美英使领馆都听他的。” “日常生活怎么样?” “日常生活?您都看见了:卧室,实验室,哦,还有图书馆,饭厅。” “叶小姐呢?” “叶玉菡吗?毕业后到北平去了,听说在协和。”苏冠兰说着又眼巴巴地望着赵久真,“先生,琼姐——” “格陵兰”号邮轮从上海启航,历时二十天,经横滨、夏威夷抵旧金山。上岸后,赵久真和丁洁琼乘火车到洛杉矶,再乘长途汽车到帕萨迪纳。美国的铁路和公路交通都非常方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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