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玖月晞 >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 上页 下页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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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闭上眼睛,微微皱了眉,天气太热,浑身都黏腻。 前边,西北汉子赶着骆驼,哟的一嗓子,敞开喉咙就唱起了歌:“第一次,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妈妈,把饿(我),打了那两锅盖;第二次,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爸爸,把饿(我),敲了那两烟袋;第三次,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家的,老黄狗,把饿(我)咬出来……”驼铃在沙漠的风里响。 那曲子豪放欢快,辛辣俏皮,程迦听着,紧蹙的眉心不自觉间舒展开了。这时,似乎起了阵阵的风,凉凉的,去了燥热。那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稻草堆软绵,加上跋涉太累,程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彭野一直没睡,他侧躺在她身边,拿蒲扇给她扇风。 等汉子把歌唱完,彭野问:“班戈村长这几日在村里吗?” 汉子说:“前几日去格尔木了,不知道今天回了没。你去找他啊?” “嗯。”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沙漠中的一小片绿洲,汉子说:“我家就在前边,去不去坐坐?” 彭野说不用,还要赶路。 回头看,程迦已经醒了,嗓子有点儿哑,问:“到了吗?” 彭野说:“到了。” 他把她扶起身,自己先跳下草堆,又伸手把她从上边抱下来。 和那汉子谢过之后就告了别。 彭野去到村子里的一处瓦砖房,进了院子,发现大门紧闭。问邻居的大婶,说班戈村长去格尔木了,还没回。 直到这一刻,彭野才隐隐皱了眉。 程迦这人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命都可以随意扔了往崖下跳,唯独相机。 旁人无法理解,可他明白。 那次荒原上会面,她抱着相机坐在车顶,说:“程迦。我是摄影师,程迦。” 她的眼神,她的整个人,和相机是一体的。 彭野把程迦拉到身边,握紧她背后的双手,往前走。 不一会儿,邻居家的男人干活回来,听了屋里女人说的,追出来在小路上喊:“哎!是三队的彭队长吧?” 彭野让程迦留在原地,几步跑过去。那男人跑上来,抹抹脸上的汗,递给他一把车钥匙,“村长让我交给你的。” 彭野用力拍拍他的肩,笑容放大,“兄弟,谢了。” 程迦不知彭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彭野走回来,她问:“你干吗呢?” “没事。”彭野说,他拎着她胳膊往前走。 程迦被他扯着,不解地回头,“你来这儿找熟人吗?” 彭野没应,反而问:“现在还走得动吗?” “走得动。”程迦说。 她刚才在草垛上睡了半个小时,精神好了很多。她一低头,目光落在彭野的手臂上,血迹干枯,衣服沾成了块。 程迦问:“你手上的伤真没事吗?都来村子里了,不找人看看?” “不用。”彭野说。 他们得赶时间,没空处理伤口。 “还是看看吧。” 彭野于是低头看看,说:“看完了。” 程迦:“……” 程迦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彭野没应声。 “问你话呢?” “村子后边有条小溪,带你去清洗一下。” 程迦没拒绝,在沙漠里走了十几分钟,她像跑了十几趟马拉松。 到了溪边,程迦看见上游不远处有个小木屋,有点警惕地问:“那里有人住吗?” 彭野回头看一眼,说:“猎人的屋子,给过客借宿的,没人。” 程迦哦一声,没脱衣服,整个儿坐进水里,顿觉世界一片清凉。溪水清澈,衣服上肌肤上的黄沙顺着水流渗出来,一波波流淌远去。 身后的溪水里有几块石头,不至于让肩膀沉进水,程迦便躺下去,让清凉的溪水冲洗她的头发,还有她晒得发烫的脸颊。 她冲完一边的脸颊,转头去冲另一边,就见不远处,彭野的冲锋衣漂在水里,他穿着薄薄的T恤,浑身湿透,衣裤都紧紧贴着。 他揉着头发,正在甩上边的水。 天空又高又蓝,清风拂过绿树。 溪水冲刷着程迦的身体,有叶子漂过,痒痒的。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过来。他刚洗过脸,干净而明朗,黑色的眸子有些湿润。 他定定看她几秒钟,拔脚朝她走来。 他遮住了她头顶的蓝天,他弯下腰,把她从水里拎起来,拉开她的衣服。 程迦任由着他,她湿漉的身体在凉风里微微颤抖。 衣服拉到胸口,没有继续,他只是看她肩膀下的伤口。 他拆开绷带,问:“有没有觉得痒?” 程迦挑逗他,“你问哪儿痒?” 彭野略略警告地看她一眼,“伤口。” 程迦道:“那就没有。” 彭野:“……” 时间流逝,离取相机的时间越来越近。 他拆开检查,正在愈合的伤口并未感染。他把自己的T恤脱下来,沾了水拧成半干,擦拭伤口周边的细沙,又给她伤口冷敷。 他裸露的上身沾满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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