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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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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把镜子交给为师。”她太重表相,且一个人的心太过于挂高某件事物的时候,是难以修道的。 “我不要!”封逐云将镜子藏在身后,忘了脸上的疼痛,一心一意只想留着它。 净贤师太却摇头大叹。这镜子看来古怪,想来并非吉物,静心带着它,是祸非福啊! “既然你不交给为师,那就把它暂放在佛堂中吧!”净贤师太只得退一步,希望这样能化去那面镜子的凶气。 同时,她不禁在心中大叹:静心的尘缘难了、难了……*** 明成化二十三年宪宗薨,孝宗登基为王,改年号弘治,大举废除文字狱,重建天坛,加盖寺庙为枉死的大臣们祈福,另实践宪宗遗愿,将太子妃苻真郦扶为皇后。 宫内丧钟一敲,举国陷入一片严肃哀戚的气氛中。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平镇寺内,匆忙地跑进一名女尼,见到净贤师太,脸上的神色立刻转为肃穆平静。 “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敲了最后一次木鱼,净贤师太终于出声。 “师太,是皇上驾崩了,宫里已敲了丧钟,新帝也下了诏,百姓素服三个月,所有喜庆一律取消。” 净贤师太一听,说了句阿弥陀佛,随即又拨弄着胸前的佛珠。 “师太,宫里的大公公派人来传,要您即刻进宫。” “静心呢?去把她找回来,说我有事交代。” “是,师太。”女尼立即奔出寺外,找人去了。 在女尼离开后,净贤师太才睁开眼睛看着庄严的佛像,暗忖:时候到了,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静心手里捧着一本金刚经,跪在一座堆得老高的黄土前面,黄土前头立着一块木头刻成的牌子,牌上写着——佟氏之墓。 入了秋的枝头,只见片片黄叶,干枯的落叶落在坟上,她细心地捡开,不让任何东西打扰了墓底人的安息。 突地,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她还来不及蹙眉,尖锐的声音已响起——“静心,师太要你回去!” 师父找她? 每年到了这一天——奶娘的祭日时,师父都会让她出寺陪奶娘一天的,现在不过是晌午,师父找她回去做什么呢? “静心,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气喘吁吁地跑到静心面前,悟道才又问了一遍。 “师姐,我听到了。”收拾好墓前的素果,她才站起来。“师姐,师父找我有什么事?” “皇上驾崩了,新帝要师父进宫,也许师父想交代你一些事情吧!”悟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皇上驾崩了?!”静心惊叫了声。皇上死了?! 那个听信谗言,让爹爹死于冤屈的人死了? 当年,若皇上能宽容一点,也许爹爹就不会死了;爹爹若不死,自己也不会被送进寺中,举目无亲、孤独的立了这么多年。 她的思绪回到从前,许多因为当年而延续下来的错误,亲人的生离、奶娘的死别,以及脸上这道疤痕……往事历历,让她难以忘记,虽然师父是这样用心尽力的教导,凡事不可违天意,可她就是无法释怀。 这些年来,自己往死胡同里钻的结果,就是她愈来愈沉静、忧郁。 如今皇上驾崩了,她的心竟泛起一丝丝喜悦,那种似大仇得报的感觉,让她忘了宽容二字。 “静心,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悟道伸出五根指头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你说皇上死了。”她心不在焉地应道。 悟道摇摇头,“我说师父这次离寺少说也要半个月,我们可轻松了。” “咦,怎么说?” “师父老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在她面前大声说话都不可以,可憋死我了;现在她出寺,我至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原来悟道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虽然师父必须离开半个月,但是应守的规矩可不能不守。” “你呀,就快变得和师父一样啦!”悟道觉得无趣。 “若我能及得上师父的十分之厂,也许我就能清心寡欲了。”也不会有这么多情感在心头矛盾交错,在心底幽幽地蠢动。 “什么?!你要和师父一样啊!一个人这样我都受不了了,再来一个不爱说话、脸上没表情的,那简直就比罚我背金刚经还惨!” “你太夸张了。” 两人说着说着,已回到寺内。 *** “师父,您找静心?”才进佛殿,悟道就找了个借口跑了,所以佛殿内只留下师徒两人。 “嗯。”净贤师太点头,仔细地打量着她。 不可否认的,静心生得很美,一双澄亮的大眼已没了当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对人世的了悟;平静的脸蛋是那样的脱俗;若不是当年那把火毁去了她的右脸,或许她能够入选为妃,进宫服侍皇上。 但那不是她所乐见的,除去静心的容貌不说,她的佛缘极佳,举凡教授她的佛理,她一学就会、一点便通,是寺内所有师姐妹当中悟性最高的。 不过,纵然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违背天意,强留她为平镇寺奉献一生;她,合该是翱翔在空中的风鸟——“师父,您找静心来有什么事?奶娘她……” 净贤师太的思绪被静心打断。 “为师知道今天是你奶娘的忌日,可眼下为师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 “师父请说。” “为师要你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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