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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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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知会:室内大运动场停电尚未收复,下午一场球赛被逼取消退票,鼓噪人群与抗议队伍汇合。” “可是,两者是毫无相干的事呀。” 同事答:“不,两者都是娱乐。” “呵,都会情绪如此不安。” “说得好。” “我们下楼看看。” 同事犹疑,“维元,不如你坐办公室里,今日由我代你。” 维元笑,“我又不打算把今日薪酬给你。” 两人乘电梯下楼,已看到人群挤逼,互相碰撞。 维元说:“知会上头,请警方支援。” 人群挥手齐声高呼:“打倒,打倒,打倒!” 维元真想问他们:打倒谁呢,那人倒下,由谁代替?是你们吗,你们可以做得更好? 维元在记者群中看到美国有线电视网络的亚洲办事处综观千诺,她踏前一步,想与他了解情况。 就在这时,有人伸手拉住她衣袖,维元身躯失去平衡,向前摔去,这时假使有人援手,原本可以拉得住她。 可恶的是,不单无人伸手,反而都退开一步,好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像电影中慢镜头般,王维元朝地上跌去,霎时,有一双强壮手臂,紧紧抱住她,不致叫她在记者镜头前出丑,他用力把她拉到一边,这时两人一齐被人群压到墙角,透不过气来。 警员用喇叭警告推撞民众,那人沉声说:“王小姐,你收了信快回楼上去,情况似已失控。” 他帮维元取到抗议信,替她开路,好让她回到办公室。 维元向他道谢:“谢谢你。” 他转身又小时在人群里。 维元问同事:“他是谁?” “总督察杨志佳,今日穿便衣。” 另有同事叫:“维元,上司要见你。” 老板脸色凝重,“维元,只有你一人谙电脑绘图,请把现场情况简单示意,连同情报,写一个初步报告,好让我递给林秘书。” “明白。” “一小时内完成。” 维元立刻全神贯注开始工作,她运键如飞,一边写一边让上司批阅,全组人不发一言,忙碌修订报告。 林秘书已几次再番来电催促:“周先生想知道现场估计。” 他们十万火急把报告电传到秘书办公室。 上司微笑说:“比警方早。” 大家松一口气,互相击掌。 但是群众没有散去的意思。 同事给维元一杯热牛乳,维元喝一口,觉得胸腹略宽,她吁一口气,忽然看见同事一脸惊惶,不能言语,伸手指这桌底。 “什么?”维元也低头视察。 她呆住,柚木地板上有一大滩紫黑色血液。 维元本能地想站起来,下盘却酸痛乏力,不能动弹。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同事悲鸣:“呵,维元。” 她转头大声叫:“救人,救人,快叫白车!” 她与另外一人掺扶起维元,有人取来披肩裹住维元。 维元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冒。 她听到另一头有同事欢呼:“警方报告足足比我门迟了十五分钟,且无图解,也不够详尽,高下立分。” 维元失去知觉。 她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病床,听见母亲轻轻哭泣声。 有人走近,是维元上司,她歉意得几乎老了十年,“维元,对不起,我不知道,否则不会派你参与行动。” 维元苍白而吃力,“不不,是我身体不够扎壮。” 上司叮嘱:“你好好休息。” 她留下祝福离去。 维元母亲说:“女儿你还年轻……”泣不成声。 维元反而要安慰她:“妈妈,不要难过。” 医生来了,“维元,苏尉文在手术,他马上就到。” 话还没说完,苏尉文已经推门进来,他吻妻子双手,“你没事就好,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维元无言,当天晚上,夜阑人静,她才痛苦一场。 过两日,她出院,在家休养几天,便回到办公室。 原来的座位空空如也,维元惊疑,莫非已偷偷调走她? 这时上司迎出来,“维元,早,”他开门见山说;“你升级了,现在坐我邻室,快来看新办公室。” 同事们窃窃私议,维元耳尖,听到一句不该听见的话:“这可是一条人命换回来的呢。” 维元心中一下刺痛;她不出声,走进上司邻室坐好。 当晚,她母亲与她商量:“维元,辞职可好?” 维元摇头。 “那么,停薪留职。” “妈妈真以为公司是王家产业。” “牺牲太大了。” “有得必有失。” 母亲劝她:“在家养好婶子,再接再励。” 维元回自己家,一边看公文一边等丈夫,深夜他回来,她问:“可有精神说话?” “今日不忙。” “尉文,我们分手吧。” 尉文几疑听错,半晌,他说:”这不是作出决定的时候。” “我已想得很清楚。” “维元,婚姻需要双方努力。” “不,需要作出努力的是失败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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