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于晴 > 闲云公子 | 上页 下页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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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等了一阵,才听见恼怒的脚步声离去。 “姑娘没有伤到五脏六腑,但也需要休息数日。这几天,最好别运气。” 她没张开眸,只是拿着玉箫来回抚摸着,气息有些不稳,唇色微白。 “姑娘?” “何哉,你跟了我几年?”她若有所思地问。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十年了啊……你说,这十年里,我中过毒吗?” “姑娘聪明过人,从未误中有心人的陷害。” “错,那是我运气好。”她慢慢张开眸,在黑暗里锁住那双男人的野瞳。“何哉,我有话问你,你过来。” 这样的命令,何哉从不违抗,他沉默地来到她的面前。 他一头长发,虎背熊腰,随时一拳可以打死她。现在仔细看看,何哉生得英俊,可惜少了十年前的秀美,令她午夜梦回时十分惋惜。 说起美貌嘛,她又想起—— “你道,公孙云生得如何?” 何哉眼里抹过惊诧。 她叹息着:“到底谁传他是绝世美男子?”明明只是中上之姿,气质确实出众,带了几分清冷,举手投足优雅高贵,可惜跟人说话时总有疏离感,而那相貌……除非她眼睛瞎了,否则江湖传言什么绝俗的风采、九重天外的天仙,全是狗屁不通! 人是好看,却不是第一美男子,这令她失望不已,更证明传言不可尽信。 “姑娘就是为了问我,公孙云的美貌?”是下是离题了? 她扬眉,望着他,语含深远地说道:“不然要问你什么呢?” 他撇开目光,低声答道:“十年前我离开中原时,公孙云已有公子之名。云家庄文有公子,武有先生,共同主持云家庄,但傅先生仙逝数年,先生之名空悬已久,公孙云文武双全,人人都当他是云家庄唯一的主子,可以说是这一代最成功的人物。” 她似笑非笑。“这样看来,你跟他是云泥之别了。十年前你好歹也是个少年英雄,如今却是任何人都可以践踏的天奴之身。” “姑娘说得对。”他也不恼火。 “出名的人物总是被神化。由此可见,中原武林这二十年来没有什么好人才,才由得公孙云飞窜出线,不难想象,如果中原再拿不出人才来,四十年后,公孙云将被形容为已经飞升成仙的人物了。”她为这可能性感到好笑。 明知她说得夸张,何哉也顺着她,道:“确有此可能。当年的少年英雄里,十有七八不是如我下场,便是小时了了,大了再也精进不前。姑娘,现在你虽然无恙,但最好别太费神,我抱你回床上去吧。” 她抿起嘴,久久不发一语,直到远处梆子声响起,她才嗯了一声。 何哉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回到床上去。 她闭上眼,任着何哉替她盖上薄被。 “姑娘。”那声音低微,几乎快附在她耳边了。 “嗯?” “棺木里的尸身不是老庄主。” 她还是没张开眼。 他再道:“有人调换老庄主的尸身,那脸是易容过的。” “是么?” “姑娘猜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头没尾的,我要猜得出,就能比公孙云还要早升仙了。”她道。 何哉沉默着,不再发问。他拐过凳子在床侧,就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他听见她道:“何哉,我也不是不替你想,但你看看我,今年才几岁,已有不少白发。人啊,没有那个智慧,偏要去想破头,那就会像我这样,你就可怜可怜我,我还想一头黑发再撑个几年。” “……是我不该让姑娘劳心劳力。” “正好,有人下了毒,我必须休养几天,你可以在天贺庄里好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正好”两个字,带着异样的意味深远。 他应了声,轻声道:“这些事明儿个再说,姑娘早些歇息吧。”两人共处十年,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头几年还不觉得,这两年越发觉得男女果然有强弱之分。她中毒后,虽立即救治,但总是伤本,需要多休息。 她哼笑一声。“何哉,你知道为什么我老说我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吗?” “……”不,她不是运气好,她是…… 她不用张眼也能看穿他的想法,嘴角微勾道:“我是运气好,但我的运气好,是建立在我的观念与习惯上。愈美味的东西愈有问题,不能碰;愈美丽的东西背后必有毒素,不能碰;愈是消魂的滋味愈要避开,以免中计;愈是亲近的人更要保持距离,否则容易死于非命。我一直奉行这些观念,才能活到现在,没想到我还是着了道啊……” “他们同睡一室!”贺容华恨声道,双拳紧握。夜凉如水,他却怒火冲天。 公孙云倚着廊柱,半垂着清眸,没有应声。 “我没有想到……我以为……可是又不是夫妻……闲云,你道她……” “哪个‘他’?”是他?还是她?公孙云的声音,在没有月亮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情。 天贺庄白日守丧,江湖人来来去去,入了夜,却是分外的冷寂,冷寂到有点寒意。这样的寒意,跟公孙云的气质有些相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贺容华忍下气,咬牙:“自然是王澐了。一个姑娘,没名没份跟个大男人同睡一间,要不要脸?”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同居一室的例子时常可见,容华也不必太过介怀。”公孙云依旧垂眸,心不在焉。 “你是说,这两人没有……没有……” “应该没有吧。”这声音又带着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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