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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是他。”小手将身旁的人一推,让他站到灯下。

  “小管家想买多少?”

  “你有多少茶叶?”

  “呵呵,茶叶是多得很,小管家说个数儿。”那男人笑了笑,似乎觉得问题很好笑。

  “大叔,你先拿茶叶给我们看看。”任流霜说着,顺道加了一句,“你先说说茶叶是什么价钱,买多一些,你得算便宜点。”

  “好,你们看看。”男人从桌下拿出一包油纸团,打开后,里头居然是块上好的团茶。

  一直到此刻,他们才看到茶叶,却也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进京途中沉船的那批官茶。

  “什么价?”步寒川的语气变了,冰冷的语气听在男人耳中,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那男人抖着声音,说了口价。

  “你吓着人家了,笑笑嘛!”任流霜倚着他,在他后腰上偷捏了一把。“大叔,再便宜一点啦!”

  一瞬间,卖茶的男人看见他的表情一变,硬挤了个不算笑容的笑,心中暗松了口气,开出来的价钱也比先前低了几分。

  “我买──”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语被她打断。

  “再便宜一点啦!”

  “这已经是底价了。”

  两人已经开始在几钱上竞价,听得步寒川瞪着眼看她,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好一个官家小姐!

  “成交!”任流霜高兴得眯起眼。

  看她这副模样,谁会猜着他们俩是来做什么的。唇边忍不住漾出笑,他静默的站在一旁看她。

  “你笑什么,快给钱啊!”她推了他一把。

  他拿出钱袋,把里头的碎银两倒出来,大约有三十两。

  “大叔,你把订金收着,这块茶我们先带回去,明天再带钱来和你拿货。”

  “要走了?”接过她递来的团茶,他温柔的问话声,倒让卖茶的男人有些看傻眼。

  原来这小管家是只纸老虎!莫怪所有的讨价还价,都让小姑娘代劳了,瞧他俩的模样,回去后准还是被吃得死死的。

  “我们回去吧!”抓着他的手臂,她朝卖茶大叔挥挥手,一派甜美的模样。

  两人走了段路,一直到偏离热闹的街道,他才开口道:“让人跟着他?”

  “嗯,跟来的那些人应该也腻了,让他们去动动筋骨。”

  他才转过身去,一名看来极为平凡的男人就朝他点点头,接着便循来时路,回到摊前去监视那卖茶的。看来齐日阳手下的探子很机警,这一路跟着他们,到了茶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根本毋需多加吩咐。

  “回去了?”虽是对着她问话,脚步却没停歇,他直朝王府方向走去。

  “先等一会儿。”她拉他停下。“歇歇吧!”

  “累了?”今晚的她显得异常活泼,让他觉得她是刻意表现出这副模样,隐藏住真正的心思。

  “不累。”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在桥头石墩上坐下,双手环抱他的腰际,无力的靠上他的身子。

  “你有心事。”

  她不说话,用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顶着他的胸膛。“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些闷。”

  “别撞了,你会头痛。”步寒川伸手挡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再闹。

  “唉。”她叹了一声。

  “这么不想回去?”

  她瞪他。

  “我现在就走。”语毕,任流霜俐落的跳下石墩。

  她还来不及离开,就让他一把扯回怀里抱着。“你还没说为什么心烦。”

  “现在……我也说不清楚。”沉默半晌,她接着说道:“明日我不来了,等那些探子回去,你们找到藏茶叶的地方,明晚,就带着官差来个人赃俱获吧!”

  “我送你回去。”步寒川牵着她的手,两人静静朝王府方向走去,再过不久天色就要亮了。

  “这里还有两封信……”她从怀中掏出信,塞到他手中。

  无形中,她的肩上似乎多了副看不见的重担,她还是没说,究竟为何事心烦。

  回到王府前,她松开他的手,走上门前石阶。回身看去,淡淡月华笼罩着他,月光划过两人之间,她在王府的暗影下,他在明,她却在暗。

  任流霜朝他挥了挥手,他点头,转身离去,踏过一地月光。

  依旧是两封泛黄的信,齐日阳却反覆看了几遍,像是有什么事弄不明白,将两封信放在一起比对,他确定信是出自程舒手笔没错。

  “有什么不对?”步寒川看着他,感觉今天每个人都很奇怪,先是流霜反常的举止,再来就是齐日阳看信的模样。

  “只有这两封信,没有别的了?”这两封信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衔接不起来。

  “没有。”步寒川想起任流霜拿信时,表情有些奇怪。

  “有点奇怪……”齐日阳神色肃穆,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信。

  “什么地方不对了?”

  “你看看这两封信。”

  伸手接过展开的信纸,步寒川快速看过两封信,在看第二封信时,的确有种不协调感,程舒的每个字都很正常,信也不像在受人胁迫下所写,那究竟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是从何而来?

  “第二封信……有点怪。”

  “你也这么觉得?”

  “她只拿这两封信给我。”

  “只有这样……”

  信的封套都还在,莫非信到任绍手上时,就已经不对劲?

  不,不可能。也许……

  “今晚任小姐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今晚流霜确实有些反常,但她却不愿意告诉他究竟心烦何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平日里,他是不愿意和齐日阳商量心事的,但他也没有别的对象可以商量。“她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我。”

  “是吗……”他想,他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信没有不对,信中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程舒之手,绝无疑问,但……

  那件事他该告诉寒川吗?

  这两日京里有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福建北上的茶船,在扬州外沉了,茶叶没抢救到多少,全泡进了江里。

  谁知有人在京里买到上好的团茶,只要普通一半的价钱,仔细一查起来,竟然就是那批官茶!

  这茶不是该沉在江里了,为什么又会在京城出现?

  从卖茶的汉子开始追查,居然把江南道一批官员都扯了下去,几个被逮的汉子承认,船是他们凿沉的。在凿船之前,他们早将大部分茶叶移往别处了,其中接应他们的,就是江南道的官员。

  往前追查下去,主使的居然是押运茶粮的李大人,这消息让不少人大感惊讶,却也让百姓痛快,世上又少了一群贪官。

  王府庭园内,几名婢女说着话,谈的是最近京里发生的大事,也就是官茶私卖一案。

  凉亭里,任流霜手拿书肆新印行的文集,一篇篇的翻看着。几名婢女看见她在这儿,全都聚上来闹她。

  “小姐,官茶的案子破了呢!”

  “是啊是啊!”

  将视线从书本中移开,她抬头朝婢女笑笑。“那又如何?”

  “您要赏珠儿姊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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