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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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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伤心谷中住了三天,凤江城带着新婚妻子龙玉麟即将离去。鞠九思送到谷口。 凤江城一扫入谷时的凄凄冷冷,满身喜气,笑容不曾稍减。“师父,您请留步。”他屈膝落地一拜。“徒儿告辞了。” 鞠九思扶他起来,道:“不用这么多礼,路上保重。” 凤江城称是。 鞠九思抬头和坐在马上的龙玉麟,互视了一个彼此才能意会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道:“多多保重。” “多谢师父。”她知道此去相见无期。 凤江城向鞠九思深深一揖,牵着马缓缓步出伤心谷,两人一马身影愈来愈小,终于消失不见。 鞠九思仰头望着头顶蔚蓝无云的天空,低头看见那块写着大字的石碑——伤心谷前人伤心。一语成识,怎不叫人抚心悲恸? 出了伤心谷,景物和三天入谷前了无所异;但在凤江城看来,处处透着可爱、可醉,因为此时他身边多了一个心灵相印的爱侣,再不是孤影对千山。 两人向东而行,沿路延赏山水风光,走走停停,脚程极慢。有时在山崖水边一坐就是大半天,两人依偎而坐,相对无语,却也感到无上的喜乐。都觉得若能偕子之手相守终老,此生无憾矣。 这一天来到一座山下,凤江城遥望林头笑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 龙玉麟茫然摇头。 “这是我隐居之所,你也来过的。”经他提醒,她恍然有隐约的印象。 “既然来到此地,不如我们上去看看。” 龙玉麟不置可否。两人历经生死劫难重逢之后,她的性格大为转变,一改以前的跳脱飞扬,变得温柔婉约。 荆莽森森,山路久无人行,杂草都漫到路上来了,变得很不好走。 龙玉麟第二次踏上此山,和上次汗重奔命的情形大不相同;凤江城牵着她的手,慢慢爬上,还不时一步一回头,极其呵护,将她视作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 到了山腰一处平地上,竹屋就在前面。凤江城推开竹门,发出“呀”的一声,屋内桌椅上蒙上一层灰尘,一切仍如他们离去时。凤江城到瀑布边打些水来冲洗屋内,龙玉麟则在林里绕了一圈,摘回一些野菜、野菇;凤江城看了她兜在下摆里带回来的东西一眼,不禁失笑,她摘的全是一些杂草和有毒的菇,根本不能吃。龙玉麟大窘,忙把那些草啊菇的丢到草丛里,最后还是劳动凤江城亲自出马,去摘采晚上的食物。 用完饭后,夜风吹来不知名的花香,星夜熠熠,两人皆无睡意。凤江城入屋中取箫,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箫声虽低沉呜咽,曲中却透露吹箫者无比悦乐的心情。 坐着坐着,曲柔的箫声催人入梦,龙玉麟本来靠着廊前竹柱倾听,她走了半天山路,这会儿神困眼倦了起来。 凤江城所念所思都在她一人身上,注意到她精神不济,于是停了吹箫,伸臂到她膝弯下,将她抱了起来。 头枕着他可倚赖的肩膀,她自瞌睡中觉醒,微微而笑,又把张开的眼睛闭上,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口齿缠绵地说:“三哥,你对我真好。” 凤江城一笑。抱她进房,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正要离去,龙玉麟扯住他衣袖,他回头,只听她道:“你要去哪儿?” “我回房睡。”两人虽结为夫妇,但一直未有夫妻之实。 龙玉麟含嗔带怨,低声说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不在这儿睡要上哪儿去?”腼腆害羞是女儿天性,她说完觉得好生羞愧,忙放脱他衣袖,背过身子,脸都红到耳根。 凤江城一愣,之后绽开了笑容,坐在床沿,轻轻扳过她肩头,唤道:“玉麟。” 在他满含爱意的目光注视下,龙玉麟更加羞不可当,拉起被子蒙住头。 凤江城到桌边吹熄烛火,回到床边放下帷帘,蹬鞋上床。 窒内一片黯寂,不甘寂寞的月光悄悄潜过窗棂,却止息在床前三尺之地,不敢惊扰了帐中人的情梦。夜已深沉,帐里仍偶有一、两句不宜为人所知的私语逸出,浑不知时光之易逝。 两人都觉此地是定居隐逸之所。天下虽大,但只要对方能在自己身边,于愿足矣;蜗居亦无异于仙境,于是决定不再行游五岭三江,就此安居下来。 白天凤江城习练武艺,栽种菜蔬,龙玉麟则在一旁看他搭架耘田,帮他洒种掩土。兴致来时,凤江城也教她练武以强健体魄;同样是教武,这回师父一改严厉驯斥的作风,谆谆不倦地指正她错误所在。龙玉麟得凤江城柔情教导,进步之大,不可同日而语。 夜来或灯下共语,或廊前吹箫抚琴;龙玉麟见凤江城一人独奏,未免无趣,有一次两人下山到市集上买东西,看到有人在贩卖古琴,于是便买了回来。 龙玉麟自幼秉承家学,学了一手好琴艺;她坐在琴前,手挥五弦,也只不过轻轻拂弄,冷冷淙淙的琴声便如珠玉般流泻而出,令凤江城大感佩服。他吹箫是自学自娱,自然与曾受名师授艺的龙玉麟有高下之别。 两人在瀑布旁、竹屋中,过着神仙也艳羡的日子,但凤江城偶尔会在龙玉麟脸上看到一丝愁色。问她原因,她总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不肯回答,令他好生纳闷,她还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吗? 在山中过了几个月,这一天早晨,龙玉麟从梦中大叫惊醒:“不要!” 这一叫,吵醒了凤江城。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坐了起来,只见龙玉麟额上全是汗珠,衣衫后背湿了一片,像是见到什么惊恐的事。 “怎么了?作恶梦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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