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曲桐 > 解连环·妲己 | 上页 下页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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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方给厨娘。”武二言下意思,是已经交代厨娘熬制药汤。他的话向来简短,绝不废话。 “你们也休息去。” 武大、武二告退,连带拉拖还有话不吐不快的武三。 “少主,那你呢?我怕妖女对你不利。”完全是护主心切,忠心耿耿。但武三仍是被武大、武二架走,他鲁直声音飘散在关上的门声中,零零落落。 “你还看不出来,少主对妲己超乎寻常的关心,你还妖女、妖女的鬼吼鬼叫些什么?是不怕少主要了你颈上人头?还是,你要嚷嚷地把我们的行踪都给泄漏?”武大不客气地奉送拳脚,他就是少根筋。 “可是,少主和妖……”武三欲辩白。 “还妖咧?” “少主和妲己在一起会有危险。” “危险你个头,妲己现在连点力气都没有。”武大说。 “道术尽失。”武二极低极轻的声音。 武二蹦出的这句话,让两人顿了顿,转头往他看来,有没有听错?道术尽失? 武二没事人般,席地盘腿,闭眼养神。 “武二,你说她没了道术?”武三怎么摇他都没用,他受力不动,入定甚深。 这是哪里? 半夜,妲己睁开朦朦双眼,她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 是什么偎在她怀里,温温热热的?还抚触她脸颊好几下,像极哄妹妹入睡时,妹妹的撒娇。 妲己勉力睁开眼儿,想看清楚。是头黑豹,是那头黑豹啊! 那唯一的梦境,后来她入睡,不管眠深眠浅,总想寻它,但睡仅是睡,豹子再不入梦。 她扬起浅浅唇角,偎紧黑豹,汲取它的温暖。她还记得,在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里,没有生离死别,没有人情复杂,没有世道险恶。 她脸蛋儿匀成了张笑颜,就为这头四肢摇摆、表情丰富的豹子。但,泛过血液神经的痛楚,又是那么真实。 阖眼,入梦,又或者是,痛晕。再过了两个时辰,她才真正醒觉,身子虚软,盯看陌生的周遭摆设,她相当惊吓。 怎么没死? 蔽体咒一下,她必然尸骨无存。死亡不可怕,但求形魂具灭,绝不落入他人手里。 除非,除非是那氲回散……不可能,氲回散乃稀世珍宝,没人会舍得。 是怎样的际会,非得以氲回散换她魂聚形在。 妲己奋力翻转身子,一不小心超出床沿。 “吼哟。”玄貘才跳下床,竟被压得四肢瘫平地上。“痛、痛死了,是谁偷袭?” “唔。”是妲己虚弱声音。 疼痛是她唯一知觉,再加上这跌落痛楚,竟都不算什么。 “呵,你醒了。”玄貘太兴奋,立起豹身,却翻落横挂他背上的妲己。 他两潭深碧湖水,更加熠熠生辉。 这一翻落,撞裂妲己左手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白布一片殷红。 “太好了。”是数吼。 “我终于再见到你。”那是她深深眷恋的眸光,也是她仅见过的无瑕。“我承继巫女血脉,除了道法随身,还能看穿眼底计谋,你眼里,没沾染过世俗的名利贪婪。” “我们以前见过?”他张圆眼,狐疑。“世俗名利?那人来人返不就为这些?我是因王父王母爱护,从不用卷入名利贪婪,所以,除了偶尔玩性大发,我始终都很孝顺。。” 玄貘献宝似的摇尾晃脑。 “少主,发生什么事?”才听见屋内碰撞声音,武三第一个踹烂房门。“你这妖女!”一把扯拉妲己领口,轻松抬起她。 她差点喘不过气,但脸无惊惧,细长眸子张扬着嘲讽,她可是妖女啊,东霖人也爱在她背后指说。 她天赋异秉,道法深厚,却从不主动害人,独善此身,就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这一辈子,又何曾碍着谁。 偏偏俗人昏昧无知又喜穿凿附会,说她等于天下,说得到她就得到天下,天下又是啥?干她底事,她没兴致去搅和那淌混水、污了此身清幽。 “武三,她是病人,你动作轻点。”玄貘咬他裤褶的下摆不放。 武大摇摇头,主子还真紧张过度,伴随少主十年,从没见他神情戒备凛然。 “武三,妲己姑娘是病人。”武大将她安置好,玄貘立即跳上床褥,俨然是护她模样。 仍是张高傲丽脸,她轻拢眉头,极不悦,向来厌恶和生人接近。 “谁要你们干涉我的生死?” “你这妖女,那一瓶氲回散是稀世……”武三念说一堆,真想一拳挥去,要不是主子缠在她身旁,武三直接就把她大卸八块去。 “我没要你们救。”声音极冷,左腕直冒血。 “那你变出一瓶氲回散还我们。”武三气愤,一句话说得急促,还连咬舌头数回。 细长眸子扬展,不改神情冰冷,世人还真以为道术万能啊,若是,她和妹妹大概就不用出奔,直接穿梭时空,处身西岛。 或许,再来个临行前的焚烧宫室,屠杀千军,虐乱百姓,不负世人殷殷寄望的妖女之名。 她岔了口气,气息塞胸,差点呕血。 “你们掳我有何用意?”她不畏死,就无法随人宰割。 “你哪点像俘虏,俘虏还有这睡好、吃……”武三的牢骚,硬是被豹吼打断。武大双手一抬,将这少根筋的家伙提离。 否则,玄貘真想奖赏他个豹踢、豹臀。 武二才趋前要为她涂敷凝血散,便被她止住。 “走开,我不稀罕。” “生命宝贵,怎么不稀罕了?那口气没了就没了?”玄貘前肢触抚她右肩,这女娃儿,约莫是悯恩年纪,性子冷冽得连命都不要,他决定要将她性子偎暖。 她顺手拂拍豹头,这畜生虽吼叫吓人,可那心地比人好上千百啊。 妲己从小就看得多、看得透了。宫闱恶斗,争权夺宠,臭皇帝无情,阿娘敛眉不展,终至香消玉殒。 幸有道术护身,她无须违心谄媚,无须搭理那权力仰天的东霖男人,隐身远穗楼,终年宫门深锁,无人敢扰,就耳语难听,但她无谓。 玄貘挥摆前肢,示意他们离开,并对武三以尾巴指门:把门修好。 “药好。”武二接过厨娘端来的药汤,放在床边,并留下一干治外伤药物。 玄貘动齿、动前肢,解开她腕上白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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