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浅色猫 > “石”来运转 | 上页 下页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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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他说。在工读生离开前询问道:“先前公司的车拿去修,现在回来了吗?” “送修回来了,可是这两天车子让主任申请去办活动,目前只有公用的机车还在。” 伍岩颔首示意了解。 工读生离开之后,他请公司的行政助理将三个孩子的基本资料列印下来归档,连络通知并排定在三天后跟他们碰面。 别人或许不认为协理这样的职位还得要亲自与每一个孩子碰面聊天,然而他进行的一切协助,早在最初就是义工性质的工作。他和文森虽然有账款汇入银行,但其实他们的薪水完全用在补助孩子们的生活上。 过去那种无酬的日子里,他甚至每天工作十四个钟头,一一面谈三十个以上的孩子;并且为了能跟传统艺术工作者取得联系,往往一天跑遍大半个台湾,不论白天、黑夜,他将心力全投入传代协力基金会之中。 与人们碰面是因为他需要更了解他们的性向、志趣,否则,他该怎么安排真正适合他们彼此的工作? 文森虽然老是叨念他太过忙碌,但是关于这一点也是没有异议的。 伍岩拨了几通电话出去,联络在基金会登记有缺少人手的几间公司或店家会员。 三点半,联络的工作告一段落。 他收拾着桌案上的资料文件,将新笔记本收到口袋里。 他申请借出公司的机车,拿了钥匙就离开办公室。 赶在晚上六点半上课之前,下午,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三点多打卡下班,回家后她小小睡了一下午觉。 五点她得去接羊咩下班,顺道就要到学校赶六点的第一堂课。 简单将行程想了一下。睡醒后,她将书包与笔记型电脑一并收拾好,去载羊咩之前,她得先将电脑拿去给朋友修理。 想起羊咩交代的那条头巾,她换上制服的同时,从衣柜里翻出头巾后顺手就绑上。 走到穿衣镜前看了一下。嗯,还可以,这条头巾跟制服搭起来也不赖。苏黛点点头,拎了钥匙出门。 九月天,太阳很晚才下山,五点还是赤艳艳的日头当空。 停红灯的时候,她因为看见人行道上某个熟悉的人影而挑起眉毛。 不会吧? 苏黛怀疑地看着他。 ……距离不到十公尺,那高大的身形实在很难让人错认。 这么巧让她一天之内碰到他两次? 苏黛眯了眯眼,斜阳照在他身上,满身的大汗反射出几点烁光。 好像是什么店家正在整修,他像是工作一个段落后正在小歇喘口气,大口大口喝着矿泉水。 白色的汗衫已经被汗水濡湿,还沾上一块一块的泥上色脏污,而他显然因为经常在阳光下干活,导致皮肤看起来黝黑又粗糙,让人一眼就知道他生活劳苦。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平等可言。 循着汽车音响放出的音乐声,苏黛看向了身旁的一辆昂贵惊人的跑车,驾驶座上的男人白净又年轻,眉宇间有种不意流露的自傲神气。 就好像大蛙一类的二世祖吧,不需要努力赚血汗钱就可以坐拥一切。 但也没什么好怨的,想脱离现况,就靠个人努力吧。 要换灯号了。苏黛回头去瞥一眼伍岩,他的脸正好朝着她看,隐约交换了彼此的目光,她当作是错觉,淡淡的收回目光。 绿灯亮了,苏黛催动油门,将他以及她对他的观感,——切都跟无形的废烟一块儿抛在身后。 会确定那个女孩是她,原因是那条太过花俏的头巾。 伍岩看着她的机车消失在车阵当中,还在思索她离去前的那一个眼神代表什么意义。 不是愤世嫉俗,而是超越这个境界的,更深一层的冷漠目光,密密实实的防御着外侮,那双眼就像是一面无法攻破的堡垒城墙。 那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拥有的眼神。 但他对于这样年轻面容上的冷漠却一点也不陌生。 ……她身上穿的制服很眼熟,是他们学校进修高职部的学生制服。 看来算是学妹了。 她倒是很洒脱,即使他已经知道她的工作地点,甚或他看见了她的制服,知道她在哪个学校念书,她却依旧从容优闲又不痛不痒的模样。 是什么样的性格呢? 顽劣?自我中心? 伍岩沉吟了一会儿。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点犯职业病了。 走向同是整修工人的年轻男孩,伍岩借了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喂?文森吗?我是伍岩……嗯,公司不是有一种表格,那种填写之后可以申请协助找工作的表格……对,是辅导工读申请表,今天上课的时候你给我带一张过来。” 第四章 他能够坚持多久的劳苦? 还是说,他是那种注定劳碌一生的人呢? 苏黛远远的看着伍岩。 距离上一次红绿灯前看见他,到今天差不多一个星期了,期间陆陆续续她在校内、街上都瞥见过他几回。 每一回看见他,他都一副刚从工地下班的模样——一身的脏污、一脸的汗渍,他穿着汗衫和破旧的牛仔裤,那双洗白又弄脏了的布鞋还不算什么,有时他就趿拉一双拖鞋在街上走,嘴上则老咬着一管烟,完全不理会别人的目光。 佩服他勇气可佳倒是真的——这么糟糕的打扮,他也敢出门! 真怀疑他有没有神经可言。 自从先前跟他打过照面,认得了他之后,苏黛才注意到他们的生活范围其实是重叠的。 同一个商圈的工作场合;同一条交通路线的住所;她曾在校园里瞥见他手抱课本的身影——虽然不同学制,但他们甚至是同个学校的学生。 真要说到机率,他们碰上面才是再正常也不过了。再说,他的高大身材如此醒目,过去她没有注意到他反而是件怪事。 今天他也是一样的穿着,汗水流过脸颊之后留下几许未干的痕渍,白色的汗衫上则是永远的一块块污渍错落,说真的,如果不是每一回的污渍都在不同的地方,她几乎要怀疑他根本没洗过衣服了。 “阿怪!”羊咩碰了碰她的手。 她回头,羊咩手上提了两个小小的路边摊塑胶袋。 她们的宵夜买好了。 刚才看见伍岩站在一个蒸饺的摊子前面,看来也是在买课后的宵夜。 那摊的蒸饺还不错,可见他起码味觉神经没有出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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