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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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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他开始絮絮地说出这十七年来的行踪,包括他当年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懦弱的抛家弃子一走了之。他强调他是因为不想拖累妻儿,以为那些债主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就会作罢,没想到却反而害得妻儿四处流浪。 说到这儿,成一正停了下来,表情有着深深的愧意。“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当时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原谅我吗,蓉芳?” “事情都过去了,谈什么原不原谅呢?”成徐蓉芳的笑容很淡。“当年离开之后你去了哪里?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当时我先到中部山区躲了一阵子,找了个废弃的工寮栖身,每天靠吃野菜和水果裹腹。我当时想着或许死在那里也好,反正像我这样的废人就算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他苦笑道,继续述说着他的经历。 在外头流浪了几个月之后,他知道再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回去面对现实,谁料到他回去时,才知道妻儿早已被迫搬离原来的住处。他在附近找了几天一无所获,也不敢问熟识的人,害怕被债主发现他的行踪。 这十几年来他靠着乞讨和打零工为生,一面打听妻儿的去向,却一直徒劳无功,直到前几个月他在路边的杂志摊看见成刚的照片,才知道他早已经是个成就非凡的企业家,不再是当年那个逞凶斗狠、学他用拳头解决事情的孩子。 “你是因为知道成刚成功了,才想再回来投靠他吗?”一直不语的陈常盛犀利地问他。 “当然不是。”成一正有些激动地否认。“我知道自己当年做了什么,根本不敢妄想他们会原谅我。我回来是因为我想看看我的儿女和妻子,只要知道他们现在过的一切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最好是这样。你对他们没有尽过一天养育的责任,也怨不得他们不肯来看你。”陈常盛的话虽毫不留情,却也是事实。 “我知道。”成一正勉强挤出微笑。“谢谢你,陈董事长。这两天蓉芳和我说了很多,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来的照顾,恐怕成刚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他的成功靠的是一分的天分,再加上九十九分的努力得来的,如果他不图长进,那谁也帮不了他。”陈常盛颇有深意地道,然后起身。“你就安心的待在这儿养病,医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陈董事长。” 直到陈常盛离开病房,成徐蓉芳才起身拉开窗帘,让病房里透进灿烂的阳光。 “成刚这两天有跟你说了什么吗?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成一正小心翼翼地问道,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重逢的那一幕,他冷漠的态度仍然令他心有余悸。 虽说成刚对他的恨意早在意料之中,但他却没想到那个从小沉默内敛、叛逆倔强的儿子转变居然如此之大,他甚至不用开口,只要用那对锐利的眸子瞪他一眼,就足以吓得他连气都不敢喘。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她只能这么劝他。 他没有搭腔,表情却有着深深的自责。 “我不该回来的,是吗?经过这么多年,我根本不该再回来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他喃喃地道,脸上涕泗纵横。“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还要让我留着这条烂命来拖累你们?我该死,我真是该死……” 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看着那张像孩子般哭泣的脸庞。曾经,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信任仰赖的一切,然而自从当年他抛家弃子之后,丈夫这个名词对她而言就只是两个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看着这个曾经粗勇壮硕的彪形大汉,如今却身形瘦弱、一身病痛,才五十多岁的人却已经白发苍苍,她没有太大的悲喜情绪,只觉得怜悯和感慨。 直到成一正倦极睡去之后,成徐蓉芳才走出病房,瞧见陈常盛正在病房外和主治医生交谈着。 她快步走了过去。“我丈夫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吗,医生?结果如何?”她急急地问。 “不太乐观。”陈常盛回答。“他有严重的高血压和糖尿病,因为长年酗酒,肝脏也出现肿瘤,恐怕……” 她摇晃了一下。即使她早有心理准备,这个消息仍然令她一时无法接受。 “是肝癌?”她低问。 医生和陈常盛没有回答,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成刚仍然不打算来看他父亲吗?”医生离去之后,陈常盛问她。 “嗯。他的态度很坚决,说什么都不肯来。”成徐蓉芳苦笑地摇头。“成筠和成睿对父亲的恨意或许没那么深,但成刚当时已经十五岁,大的足以明白这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有多可恶和不负责任,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也是理所当然。” 空间一下子静默了下来,没有人出声说话。 “也罢,成刚需要的是时间,咱们逼他也没用。”半晌之后,陈常盛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看来只有请依蓝多劝劝他,或许能将他心里这个纠缠多年的结解开,否则堆积在他心中深根蒂固的愤恨,恐怕任谁也化解不了。” 成徐蓉芳像接纳回头浪子般地重新接受了她的丈夫,但是成刚并不。他绝口不提成一正,凌依蓝也小心地不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但他们都很清楚他已经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生活之中,谁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一个晴朗的午后,凌依蓝到医院探视了成一正。看着这个影响成刚至深的男人,如今却只是个躺在病床上、瘦弱苍白的老人,她只觉得满心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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