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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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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王氏沉沉地睡着,原本雍容的脸如今已瘦得陷了下去,脂粉不施之下,看来是如此的苍白。那原本母仪天下的凤凰如今已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芳华,只能垂羽喘息。 明阳站在榻前,看着榻上的母亲,不出声,不动。 室内,只有烛光偶尔地移动,才显示出这是现实,而非梦幻。 良久,王氏轻皱了下眉,轻轻地呻吟着,想是有所梦。明阳疾往后退,只二步,便见母亲只是翻了个身而未睁眼。此时的王氏已是侧身而眠,脸对着烛光,苍老的容颜再难掩饰。 明阳坐到榻前,见母亲的一只手自锦被中伸出,斜斜落在空气中,便轻轻执起她的手。那一握,才知道原来母亲的手是绵软的。生平第一次的接触,竟是如此境地,不由地心底一酸。 一滴烛泪自烛身滴落到烛盘,灯花一闪着,王氏手背上,赫然是一滴晶莹的泪。 忽然门开了,明阳一惊,忙将母亲的手塞人被中,转过身。 “明阳,你父亲来了。”朱槿神色却有些古怪。 明阳站起身,“他?”迟疑着,“还有多久到此地?” “就一会了。”朱槿也有些迟疑,“他……和你一样,也是一身的黑衫,而身边也未带侍从……” 明阳一怔,“你躲起来吧。我想看看,他到底是来做些什么的。”跳跃的烛光中,她扬起了下巴,眼中有丝冷意。 *** 外殿中,明阳帝谨慎地入内,环视四周,见众人皆沉沉睡着,快步入了内殿。 门外,朱槿隐在重叠的帘障之后。门内,明阳伏身于母亲榻后的纱缦之中,她早已脱下了身上黑色的披风,里面是淡黄的衣裳,恰与那纱缦是同一色的。加之灯火明灭,使人难以分辨。 平成帝掩了门,一步步走向卧榻处。 明阳禁不住了掩住了唇,灯光下,那个只在高高的皇位上的男人,看来也是那般苍老。他的眼中有一丝悲伤,那悲伤却如同是千年玄冰下的微微流泉,在冷漠的神色下看来是如此地微渺。明阳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她的父亲,一步步地,走向她的母亲。 平成帝做了与先前女儿同样的动作:先是驻立良久,而后,坐到榻边,不言不语,只直直地看着妻子。 无风无声,不动不响,一室如磐石般的寂静。 良久,平成帝的声音响起:“睁开眼睛罢,我知道你是醒着的。”冷冷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中泛出层层波澜。纱缦后的明阳倒吸了一口冷气。 榻上,一个同样冰寒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什么?” 王氏衰弱的声音对明阳而言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她看到原本以为安睡着的母亲已经睁开了眼,与平成帝对视着。 沉默良久。 “你好吗?” “恐怕要叫皇上失望了。臣妾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死不了了。” “你……何苦要这般咄咄逼人?” “皇上倒是不来得好,免得臣妾不会说话,惹了您生气。”灯光下,冷颜的妇人半倚着枕,视线投在男子身后的远处。 “我……很想念你。”皇帝的目光开始是一冷,过了良久后,终于软下了口气。 空气中一阵冷冷的笑意:“这是要折了臣妾的福吗?” “夕桦……”久远前的昵称让原本一片冰寒的王氏缓下了脸色,“我……很想念你。” “想念我?”王氏终于直视榻前的丈夫,似笑非笑的眼上有着闪烁的莹光,甚至,忘了用那尊贵的称呼隔开两人的距离,“何必呢?你我早已明白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你何苦用这些好话来哄骗我这将死之人?” 皇帝握住了妻子的手,却被狠狠地挣开,然而再一次,伸出的手紧紧握住了那双病中的纤弱的手,终于,紧捏。 “你……好好休养……” “好好休养?皇上真是说笑了,何必口是心非?你我都知道,其实若是我早归天了,对皇上反而好。免得我王家的势力坐大,威胁到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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