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青青 > 芒夏鬼书赋 | 上页 下页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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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搬过笨重的凳子,垫高了脚尖,要去拿上层的书册。抽出一本《山海经》,小手没拿稳,正好砸中她的脑袋,她应声而倒。 “哇,好痛。”连忙翻开袖子,手臂擦破了一大块皮,她心疼地呼了呼。 想想有些不对,她其实是不会感觉到疼的。她颇惆怅地望着手臂上的伤口,哪怕是一点点的疼也好啊。 她早就忘记了疼痛的感觉,只是这个身体是那个人的身体,所以她还是会反射性地学着那个人冲着伤口傻傻地呼气。 “不拿去包扎一下吗?” 身后柔嗓响起,她微微一僵。 是梦里的声音,虽然没有梦里的那种凄怆。 “不了,不了。”她低头下跪。 “起来吧,我只是随意散散心,走到藏书房,便想拿本书来瞧瞧。”那人双手背在身后,长发简易地束起,说不出的清朗神俊。 “是……是,殿下。” 她狼狈地爬了起来,乌黑的眼珠子瞄地上瞄桌子瞄书架,就是不敢瞟他。他踱步至书架前,随意抽出一本书来,静静地翻开起来。 周遭浮动的热气随着他淡雅专注的阅读而渐渐归于沉静。 她偷偷觑了眼他俊美的侧颜,依旧温润如玉,翩翩多彩。视线往下移,他身上着乌袍,前后是五爪金龙补张牙,威风凛凛。 皇帝啊……她沉沉一叹,若是不穿这一身衣衫,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教私塾的先生吧。 可惜,生是皇帝或是私塾先生,都是一个人的命,因果循环,谁也没有办法决定,否则像她,只好挖东墙补西墙,搞得自己都头大。又是心疼地呼了呼手臂的伤口,浑然忘我地在皇帝面前开起了小差。 祜泽的视线从无聊的书卷落到她的身上,她的伤口不深,但是她却一副沉痛的样子,不知道在后悔什么。 悠悠记得那个人也是极怕痛的,小时候学走路笨拙,老是跌倒,一跌倒就哭得一塌糊涂,奶娘们哄都哄不住,他便告诉她,哪里痛痛就用嘴巴呼呼,呼呼就不痛了。他还亲身示范给她看,对着她那红肿的小膝盖柔柔地呼了口气。她愣了半天,睁大圆圆的明眸,说,祜泽哥哥,真的不痛了。 那般信任的目光,闪闪发光地望着他…… 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砰”的一声合上书本。 她吓得跳了起来,掀眸朝他望去。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书本放回架子上,长指稍稍犹豫片刻才移开,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温文的笑容。 “你还不干活吗?”他朝她走了一小步,她下意识退了一大步,他微微不解地挑眉,却不点明,“偷懒被抓到,可是会被处罚的。”像她那么光明磊落地偷懒,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皇帝都来管一个小宫女擦灰尘吗?她认命了,“我这就干活。” 拾起地上的《山海经》,她瞟了那一页,眼睛微微放光,于是轻声读了出来:“休舆之山有石焉,名曰帝台之棋……” 快要步出书房的祜泽蓦然停住脚步,惊异地回眸。 她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真的不知道啊。 要是她会料到因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被叫到皇帝跟前问话,她一定会叫阴间的小鬼大鬼们早早地去叮咛她的前世千万、一定、绝对要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最好就是斗大字不识一个,当个睁眼瞎也好啊。 “谁教你识字的?”他坐在紫藤木上,尚隽大人在一旁伺候着。 她不由多看了尚隽大人两眼。 那热切的眼神叫祜泽大皱眉头,而尚隽老脸一红,忙退开了。 哦哦哦,别误会,她只是看他那张充满了沧桑感的老脸突然觉得倍感亲切而已。夏芒咕哝地低下头,错开与祜泽相对的视线,“我不记得了。”她据实以答,前世的事情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怎么可能还能记得过往前尘?她更惨一点,她喝了孟婆汤之后,阎罗才慢一拍地告诉她,她不能投胎转世。 我OOXX的,你不会早说啊? 她气得跳脚,他也跟着跳脚,官帽都吼歪了,还说,以后别再来了,我们小小阎罗殿收不了你的魂。那狰狞的脸孔横眉竖目,倒三角眼如铜铃,声如洪钟,吼得天地变色,横肉颤动。可怜她缩着小小身子,躲在污浊黄泉角落一边画圈圈一边小声啜泣。她死得容易吗她? “不记得了?连教你识字学习的人都能忘记了?”俊眉又拧,柔眸顿时凝着一股凌厉之气,直瞅得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个人啊,以前有过这样的眼神吗?还是这三年做了皇帝之后才变的? 呜呜呜……小宫女屈服在天子的淫威之下,“哥哥教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柔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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