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秋飞花 > 双燕飞 | 上页 下页


  “三年前一念之差,让你离我而去,让我整整痛苦了三年!”

  他用沙哑的嗓音向她诉说着离别相思,紧紧拥着她似拥着一件失得复得的奇珍。笑盈盈地握着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按到那琴的琴山上,道:“诗,你就像是这把琴的琴山。一把好琴,若是没了琴山纵有世上最好的丝弦也难成调,我这个琴痴如果没了你,想必今后的人生也平淡无趣得很。”

  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值得他柳江南付出真爱的女人。而值得庆幸的是:她现在终于可以摒弃成见不以他的身份为念,专心只爱他一人。

  他的话让燕蕴诗暗暗吃了一惊,因为她忽然发现三年的时光不仅不能使她对他的爱消磨半分,更让这份爱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随时被那份钻心的疼痛警醒,叫她一刻都不能或忘。

  原来所谓的原则与尊严、固执与坚持,在男女情爱面前都变得那么不堪一击了。但是她来不及为此感到悲伤,因为接下来她就看到了“琴中有誓”。

  那是一方平纹织锦绣帕。帕上用丹青着色绘制出一幅工笔人像。画中的女子黛眉朱唇,俊俏风流之态与她有八分相仿,却多了二分妩媚。画工,显非柳江南所长,但此画却看得出作画人的用心。

  记得三年前,在他们耳鬓厮磨之际,柳江南把她的绢帕盗走画了这幅画,曾戏言要把此画永远珍藏在他从不离手的琴中,以示他对她的爱意。想不到他真的这样做了!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她靠在他的怀中,明知故问。按捺不住的喜悦爬上眉梢使她流露出小儿女般的娇态。

  “惭愧!”柳江南以手指轻描她的黛眉,摇头叹道,“我本不怕你笑我俗气,欲以此画来向你讨好。但是我此时方才发觉,自己的画工的确是见不得人,竟不能画出你三成的神韵来。啧啧啧,你看这画上人,肩宽面窄实在丑得不像话!”

  “瞎说!这幅画得比我本人漂亮多了。你说它丑,那我不是成了女钟馗?”柳江南一番蜜语说得她两颊绯红,却假意推开他起身便走,冷不防被他一拉,失了重心重新跌回他怀中。

  “别走!”柳江南紧紧搂住她的身子,忽略软玉温香抱满怀所诱发的悸动,盯着她的脸故作认真状,半开玩笑道,“来来来,且让我仔细量量你五官的比例,不要把美娇娃再化成了女钟馗!”

  他的鼻息轻轻拂在她的脸颊上,略带几分神秘的眸子像两片黑云雾迷了她的眼睛。令她全身的血液骤然燃烧,心如鹿撞,渐渐有些乏力……

  接踵而来的意外让她忽略了破绽,陶醉在美妙的幻象中不能自拔。她当然不会想到柳江南忽然给她看这幅“琴中有誓”会别有深意,更不会想到那琴中原本还藏着的是一封关系重大,已经夺去多人性命,并可能置当朝丞相刘钧于死地的信。

  在她看来,人世间的姻缘际会,好似冥冥中早有天定。是天意让三年前关于“身份”的障碍,三年后的“吴湘儿”的障碍,一夜之间全部烟消云散。

  现在的他,不是那个贪恋荣华、岌岌功名的柳江南;也不是那个见色起意,乱伦背叛的“琴之痴”。

  在阮宅后院的那株老梅树前,他已经和她有了约定:他要和她一起,抛弃凡尘俗世,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本来,刚从“病”中痊愈的她,仍有些犹疑不决。准备回丹心旗看看分坛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再作决定。想不到刚跨出房门就晕倒了。

  而随后边城传来她师傅失踪的消息,更让她坚定了随柳江南一同离开彬城,远赴边疆的决心。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挂名的香主,别人对她的尊重,不过是因为她的师傅裘平是掌旗尊者而已。虽然她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但是她知道,她的心并不属于它。要换了是在以前,除了丹心旗她没有别的去处,可现在不一样了……

  但是一切好像冥冥中早有了安排,发生得很自然却也很陡然。

  翌日,也是在阮宅的后院里。柳江南出门办事,却叮嘱燕蕴诗在屋里好好养“病”。

  她本来无病,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只得勉强同意。一时闲来无事想到院子中散散步。谁知刚跨出房门,就见到一只飞鸟,让她惊骇不已。

  “这不是在‘大荒山’梦境里那只怪鸟?”她错愕地看着那鸟儿绕着屋檐在她面前飞来绕去,好似在找什么东西,于是追着它到了院子里。那鸟儿顺着墙飞到厢房的窗沿上,一下子钻了进去。不多会儿,就叼着一个东西飞了出来。

  “喂,贼东西!”她大怒,捡起一块石子要打那鸟儿。鸟儿吓得松了口,将一块玉片掉落在她足前。此时那鸟拼命拍打着翅膀想飞出墙外,却已经来不及。

  “贼东西,看你偷东西!”燕蕴诗一把捉起被她打落在地上的怪鸟。那鸟儿拼命地蹬腿,喳喳叫着。

  “痛死了!快放手!”那怪鸟突然凶巴巴地叫起来,吓得她几乎松开手。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不是鸟在叫,而是人。

  有一个人,也许正是鸟的主人,他躲在暗处替那只鸟叫疼。

  这让她忽然又想起了“大荒山”,她的“病”又发作了吗?她赶紧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脸,只感觉到手是冰凉冰凉的。

  “是谁?”她惶恐地盯着前方。十步之外是杂草丛中,那里绝对藏不下一个人。更远,却是院墙了。

  “那鸟儿是我的。”那声音非常熟悉,是发自墙外。

  “你是谁?为什么放你的鸟儿来我家偷东西?!”她冷冷地道。

  “那玉片本来就是我的!”那人大声与她争辩。

  “你的东西?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我屋里?”燕蕴诗越想越觉得奇怪,正想越过墙头去与那人见上一面。

  那人却忽然紧张地叫道:“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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