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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陆知遥在土上给自己画了一碗面条,还冒着热气的那种,应该趁着功夫去吃碗面的,要死也得吃饱了上路才行。

  陆知遥蹲在地上念叨着,都是些陈年往事,陈邱不想搭理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宫门,两人就这么等着,不知道前路究竟会如何。

  申文杭跪在大殿之上,浑身肌肉绷紧,掩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高堂之上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齐袁林龙袍加身,脸上的笑容一如在随州时那般随兴,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有个小姑娘和朕说,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众爱卿怎么看呢?”

  “一派胡言!妇人之见。陛下,我南玄国力兴盛,百姓何来的苦。”花白胡子的老臣怒气冲冲的说道。

  “对,左大人说得是,陛下,此等刁妇胡言乱语,陛下无须理会。”

  申文杭一上大殿,文武百官都知道了齐袁林微服私访去的是随州,这里涉及到庆国公,大殿上各封地的领主也悉数在场,今日的事非同小可,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

  “妇人之见?哼。”齐袁林冷哼了一声,“国亡百姓苦,那自是不必多说了,国家兴百姓为什么会苦?国家兴旺,要打仗、要扩展疆土,需要壮丁去前线打仗,老百姓家里的男人都上了战场,家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百姓怎么会不苦?将士打仗要粮草,吃的哪儿来,还不是从老百姓牙缝里挤出来的,百姓怎么会不苦!

  “国家兴旺了,国库充盈,各地王公贵戚的私库充盈,可是老百姓的口袋里有几个钱,你们知道吗?日日早朝和朕说天下太平、南玄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齐袁林拿起手边的摺子和账本扔下高台,“住在稻草棚里的流民你们见过吗?卖女儿换粮食的父亲你们见过吗?为了给奶奶治病,无奈当扒手的孩子你们见过吗?”

  齐袁林声音不大,但是字里行间的寒意,却让众大臣有些脚软。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是万民的天下,不是你们的。”齐袁林一一指向各封地的领主,“仗着一块免死金牌便在封地胡作非为,光私自屯兵这条,朕就可以诛他九族!”齐袁林重重的拍了下龙椅的扶手,大声道。

  文武百官瞬间全部跪下,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应声。

  “那小姑娘说得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是朕瞎了眼,整日听你们在这大殿上胡说八道,是你们瞎了眼,京师的繁荣能代表南玄吗?各地方百姓的苦、他们的难处,你们关心过吗?科举考试层层选拔,十几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朕养你们有何用,要你们有何用?”

  “陛下息怒!”众臣异口同声道。

  “朕息怒着呢,朕要是怒了,你们这些人中早就有人脑袋掉了。”齐袁林吐了口气,脸上的怒意又换成了慵懒的笑容。

  “申大人,做得好!”齐袁林笑着看向胸膛挺得笔直的申文杭,这人外表看着没什么骨气的样子,但是真遇上事儿了,每次都能给他惊喜,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是强打着精神。

  “为、为了陛下,为了百姓,是、是臣应该做的。”申文杭险些咬了舌头。

  “依朕看,这免死金牌就是块废铁。宋元,你代朕跑趟随州,把那块铁给朕拿回来,就在大殿门口支个炉子,给朕融了!”

  “陛下万万不可,那是……”齐袁林的话刚说完,便有人接言反对。

  “宋元,在殿门外再给朕支口鼎,要大鼎,能装人的那种,生火,十二个时辰烧,要反对的、拿祖宗规矩压朕的、想以死明志的,往里跳,只要有一个人跳,那块铁朕就不融。”

  “是,陛下!”宋元是齐袁林一手提拔的,三十出头,但是为人处事老成,不输五、六十岁的老臣。

  “以后也不兴搞撞柱子那套了,把朕的柱子撞坏了,朕还得花银子修,何苦呢,以后想死的,朕不拦着。”文官们个个都好玩那套以死明志,齐袁林这次就成全他们。

  “还有,江北百姓的日子过得太苦了,苦到朕都不忍心看了,朕的帝王心是冷的,连朕的心都软了,看不下去了,你们说……

  “宋元,庆国公也顺道带回来吧,这人头落地是跑不了,家眷就都贬为庶民吧,庆国公的子子孙孙永世不可入朝为官。”

  “臣领命!”宋元拱手行礼。

  “各位……”齐袁林走下高台,坐在台阶上,看着低着头的各封地领主,“都是皇亲国戚,对于南玄来说你们皆是有功之人,大家齐聚一堂也不容易,多待些日子,等着庆国公斩首了,你们再走也不迟。”

  “陛、陛下!”花白胡子的老者闻言,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过去,好在身边的人扶了一把。

  这明显就是杀鸡给猴看啊,他们这些王宫贵戚瞬间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别怕,往事不追嘛,要是朕真追究起来,把你们脑袋都砍了……”

  “陛下、陛下……”

  “朕的意思是,都是亲戚,把你们全杀了,祖宗那边朕也不好交代。不过,这以后嘛,你们对百姓好,朕自然就对你们好,你们对百姓不好,那也别怪朕心狠。”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红枣,齐袁林心里有谱。

  “申大人,你且在京师好生住着,砍头的热闹你也瞧瞧,大家到时候一起看,看在眼睛里、印在脑子里、刻在心上,人啊就一条命,命都没了,要银子、要女人、要权力还有何用。”

  “陈德!”

  禁军统领上前领命。“是。”

  “这些、这些,都是朕的亲戚,来京师一次不容易,替朕好好照顾着,你们有什么事儿就找他,你们别看他是个粗汉子,但是心细,什么事儿都考虑得特别周到。”

  “属下领命!”汉子声音低沉,看向一众的王宫贵戚,脸上满是肃杀之气,全然没有半分要照顾人的模样。

  申文杭小小的呼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无意间扫到几个年纪大的王宫贵戚已经瘫坐在地上,全都是靠身边的人撑着。

  杀人不过头点地,陛下这是既杀人又诛心,经此一事,这些王宫贵戚的脑袋上永远悬着一把刀。

  “派人去北离给温将军传个信儿,让她回来,去各个封地走一遭。以前呢,让你们屯些兵粮是祖上给你们面子,朕觉得这面子给的时间也够长了,兵啊、粮啊,这些让温将军都收回来吧。”

  大殿之上无一人敢反驳,招温将军回南玄,陛下这次是动真格了,明摆着要削权。

  “各位有意见吗?不对……朕问早了,等明天,明天把那口大鼎给朕支起来,点上火,朕再问众位爱卿。”齐袁林勾起嘴角,笑着说道。

  “行了,没事儿就散了吧。”

  “退朝!”尖嗓子的年轻公公高声唤道。

  申文杭跪地太久了,腿都麻了,一次没站起来,好在身边有人上前搀了他一把,“申大人,随我来。”

  是个年轻人,面容俊朗,看官服是四品。

  “多、多谢这位大人。”

  申文杭一路低着头不敢多言,直到被引到殿中,抬头瞧见了换上常服的齐袁林,“臣,参见陛……”

  “行了、行了,免礼,别跪了,大殿之上跪得还不够吗,坐吧。”齐袁林上前拍了拍申文杭的肩膀,安慰道。

  “手还在抖?”

  “没、没抖。”申文杭将微抖的胳膊隐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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