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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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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你干么?别掐着孩子的脖子,会死人的!” “不!别拦我,我就是要她死!若是男娃,还有得救,是个女的……能做什么?婊子生的女儿这辈子注定只能做婊!活下来有何意义?” “不……别这样呀!好歹她也是你怀胎十月死命生下来的孩儿……” “快!趁她什么都不懂,让她死了罢!不要再让她落得跟我一样悲惨,被男人玩弄一生呀……啊!” “可是……哎呀!妹子!你怎么了?……天!怎么出这么多血?产婆!你快想想法子……” 折腾抢救了许久,在产婆用灰泥止血无用后—— “艳姊……这孩子就让她死了吧!死后,就把……我们母女……一同烧成灰,然后……将我们的骨灰……洒在那个负心汉的身上……我要一生一世……都缠着他……让他不好过……” “妹子……” “应了……我的话吧!让……那孩子死了……这个世间……太丑恶了……活着……没意义的……” “我不能……” “答应我!” “……嗯!” “……” “妹子!妹子……” 我不要你!你是多出来的!你不该被生出来的! 雪依依蓦地睁开眼睛,瞪着顶上床板半晌,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才渐渐止息。 但那凄厉的呼喊,仍在她耳边回响着,她用手捂住耳朵,想阻绝,但——没用,那声音是从她脑袋中发出的,像魔音一般,怎样都阻绝不了。 “姑娘,醒了?”丫鬟兰儿在纱帐外柔声问道。 “嗯!”她推开罗被慢慢坐起来。 纱帐往两旁掀起挂好,兰儿对她露齿一笑。“睡得可好?啊呀!怎么满头都是汗?” 是吗?伸手轻探,细碎的水珠沾湿了指尖。 “我帮你抹抹。”兰儿细心地拿起毛巾为她拭汗,从额头到颈子,动作轻柔。“有作什么好梦吗?” 好梦?若真是如此也不会让她无助、惊吓至斯。 “什么时辰?”屋子三方的窗子全让兰儿细心地用帘子遮了起来,没让光透进来。 “快近午了,你醒来得正好,洗澡水已备妥,梳洗妆扮,用过午膳后,刚好赶得及罗家老爷的游湖行。”兰儿一边打理,嘴巴也不停地说着,全然不理会女主人的冷淡少言。 服侍女主人进入浴桶,熟练地添进热水,爱煞了在那一刹那看见主子皙白如雪的肌肤让热气蒸出了诱人的粉红,盘于顶的青丝落下几缕湿贴在细致修长的颈上模样。 真真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一幅活色生香的美女入浴图。 已经担任雪依依的贴身侍女快三年,朝夕相对,侍浴侍寝的,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习惯雪依依的美丽,常感惊艳不已。 当年舅父将自己卖进醉颜楼时,本以为自己得过着在娼门中朝迎夕送、曲意奉承的卖笑人生;谁知,以她的容姿,在醉颜楼根本谈不上此,与当家的四位花魁和其他女妓比起来,她只有当丫鬟的份。 最初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毕竟自己五官尚称端正、清秀,算中等之姿,但也暗自庆幸不用卖身、卖笑,因为以她的直爽、坦白个性,实在无法做假,而在见到她负责服侍的主子——雪依依时,她心中曾冒出头的不服气,完全消融殆尽,心甘情愿地做个小丫鬟。 乍见到雪依依时,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全身穿着雪白连身衣裙,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镶着金丝的腰带是唯一的颜色,随着走动,后面的纱巾缓缓飘起,步履轻盈,彷若神人般足不踏地,近看时,只见—— 容貌清丽无双,眉黛如远山,朱唇皓齿,肤白滑腻胜雪玉,仪态秀雅,尤其全身散发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冷然、卓绝。 但更教人讶异的是,当她近身时,完全不觉得她是人,盈盈的明眸飘向远方,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她眼中。 令人惊叹——世间竟会有此绝色丽人,一点都没沾上任何俗尘味,如误坠凡间的仙子,害她得不停捏自己的大腿,待觉得疼了,始信自己不是在梦中。 只是怎样都无法相信的是,这样的天人怎会在娼门中?但——事实就在眼前。 不过雪依依和其他女妓不同的是,既不卖笑更不卖身,她卖的是——舞艺。 最教人惊异的是,雪依依只在每月初五、十五、廿五见客,而且只有单纯的献舞,即使舞毕,得象征性敬酒答谢来观赏的客人时,也是少言少语,态度冷淡,但这样违反“常规”不与人交际应酬的脾性,竟还能成为醉颜楼头号花魁之一,也称得上是奇迹,但就是有人愿意花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吃她这一套。 因为雪依依虽不擅陪酒献媚,但是她的舞艺堪称天下一流,观她跳舞便若见到仙女献舞,令人如置天庭神宫一般,教人心醉神迷,而她那冰冷难以采攀的模样更增添了这份“神”性,反而更受欢迎。 尤其是雪依依从来不笑的。 有人将之比拟为周幽王的褒姒,每人都费尽心思想博得其一笑,并将之视为挑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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