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骆湘 > 冷面医生不好骗 | 上页 下页


  原来那个小黑影是甫出生下久就被弃置的婴儿。

  “真可怜,看来你的父母不想要你。”男人对著小孩说道。

  小婴儿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只是安静地睁著碧蓝的眼珠,注视眼前的陌生人。

  “肚子应该饿坏了吧?”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轻轻将小婴儿抱上车,然后调转车头,往慕尼黑市区的方向驶去。

  他这辈子杀了不少人,救人倒是头一遭,也许是这孩子安静沉稳的气质颇合自己的脾胃吧!

  “既然我发现你,就当咱们有缘,以后一起生活吧!”反正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孤单的,多个小家伙相伴,共享那幢大房子来迎接晚年,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婴儿可能是生来就不愿意向命运低头,尽管在路边挨饿了好半天,仍坚强地呼吸著,在被喂过热牛奶后,才安然地于陌生人的怀中睡去,不哭也不闹。

  在做完基本检查后,男子隔日便带著他来到德国南部、靠近奥地利国境的一处巴伐利亚乡村,替他弄了个新身分,让他有机会接受国家教育,过著与一般人无异的生活。但或许是基于某种回忆,男子在闲暇时间会将自己所具备的杀手知识传授给男孩,虽然男人自己也不清楚这些知识对男孩会有什么帮助,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这份能力失传。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在男孩高中毕业后,成绩一向不出色的他便选择不再升学,而是承袭了他最初、也是最终的职业——杀手,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那片血腥黑暗、扑朔迷离的世界。

  男孩总是睁著清澈的蓝瞳凝视世界,并甩著以皮绳东于脑后的黑长发,精确地举枪贯穿目标物的眉心。

  他并不知晓自己最初来自哪里、父母是谁?他只知道养父给子的新名字——雷杰·克里克。

  停下画笔,卓月榛忽然有股冲动想抚触那头披散在枕上的黑发。

  清醒时的雷杰是位阴沉又不多话的杀手,然而睡著的他,怎么看都只是个单纯的大男孩。

  像是感觉到一缕发丝被人揪住似的,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表示抗议。

  “又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侵害,抗议个什么劲?”

  不过就只是玩玩头发而已,大不了再拔几根留作纪念,证明自己曾捡过人。

  想做就做,于是她立刻揪下雷杰的几根头发。

  啧,一样都是黑发,这家伙竞保养得比她还好,真是有够欠扁。

  “越看越觉得你可爱!我想,在完成这幅画作之前,你还是继续当你的睡美男好了。”她也会不吝啬地提供足量的镇定剂,赏他一星期的好眠。

  就这么办吧!

  “啧啧,艺术学院请来的那些男性人体模特儿,不仅皮相没你一半好看,体格也没你好,过度发达的肌肉看上去实在是有够恶心。”

  眼前这副肌肉结实却又不至于太过,让她怎么看怎么满意。

  卓月榛边想边以手彻底膜拜那接近满分的男体。

  “呿,若非隔壁那只猪头死都不让我剥光,否则我就有对象可以比较了。”安列德的身材比例同样符合她的高分标准,如果哪天他赌腻了,她十分建议他去拍三级片,一定大卖。

  将全副精神拉回画架,拿著炭笔,她那双在手术台上从不颤抖、下刀准确又自信的手飞快地于纸上挥动,以炭笔诚实地记录著美男卧睡图。

  安静的空间中,雷杰的吐息很轻,混在炭笔擦上画纸的唰唰声里几不可闻,但卓月榛总觉得有声音在干扰著自己。

  随著时间流逝,画已接近尾声,她的心却越来越无法平静。

  静谧里,有股奇异的感觉盘旋在心头,久久不散,而且诡异得令人不舒服。

  “该死,不会是邱比特那死肥男在搞鬼吧?”

  她一口咬定“一见钟情”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动情?等下辈子吧!这辈子她已经被男人伤够,也气够了。

  越想她越觉得烦闷,作画的心也越低落,最后索性将布罩往画架上一铺。

  心情实在很不好,再画下去恐怕会白白毁掉一幅画。

  望著床上的伤患半晌,试图厘清心绪未果,卓月榛决定到地下室去打靶放松心情,不让自己再被奇怪的念头干扰。

  时钟滴答地运转著,寂静的空间里浮动著轻微的炭粉味,而获得屋主恩赐躺了一整日的房客,终于在黄昏过后的四小时,逐渐恢复知觉。

  雷杰将焦距定在时钟上,只见时针只比昏睡前多走了一格。

  十三个小时,果真如她所云,他睡掉了一整个白天。

  手臂上冰凉的针头触感再次出现,睡前才刚移除的点滴架,此刻又立于床边,而上头吊著的点滴袋上则写了两行德文——

  这是你的午餐,外加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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