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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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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陈墨霖识趣地挪开了目光,“其实我没病。” 旷之云早有预料,只是一笑。 陈墨霖知道瞒不过他,只得照实说道:“是衙门里出事了。” 旷之云的双瞳深不见底,“是不是……你把官印给丢了?” “你怎么知道?!” 旷之云惬意地倚靠著床柱,悠悠然反问:“我不是早让你缓两天再办赈粮的事吗?” “你也认为这事和赈粮有关?”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前脚决定开仓放粮,后脚便失了官印? 旷之云点点头,又问:“出事后你检查过粮仓吗?” “没有。”至少没有明察,只让人悄悄盯著而已,因为官印一丢,他便隐约有数:赈粮中一定藏了什么秘密,他可没笨到去打草惊蛇。 “那就好。”旷之云舒了口气,可不希望陈墨霖贸然行事重蹈他的覆辙,“听我一句话:赈粮的事,你就趁此别再过问了。” “这……”陈墨霖不解。 “想不想找回官印?”旷之云淡然发问。他相信官印丢失不过是个警告,陈墨霖若再插手此事,结果恐怕……“当然想!”陈墨霖目光炯炯,“可我总不能因此妥协,放著疑问不查,眼看著灵州百姓无米下锅!” 旷之云的目光随著他的激动而悄然闪烁,“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查办。”见陈墨霖面露疑虑,于是补充道:“我在暗处,又占著地利,查起来应该比你容易。” “地利?”陈墨霖想了想,“你是说名家?” 旷之云微笑,“还是你告诉我的——江南的米粮离不了名家。” “你是怀疑赈粮的事与名家有关?”陈墨霖总算弄懂了他的意思,终于点头答允,转念又想到了他丢失的官家:“那官印怎么办?难道等他们自己送回来?” “他们?”旷之云挑高了一眉。 陈墨霖怒目灼灼,“还不是张师爷一伙!”官场上这样的例子并不罕见,因为兹事体大、关乎性命,被盗的官员无不哑巴吃黄连,既不能捉贼,更不敢声张,只能任人宰割。 “别急——你装了几天病了?”旷之云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模样。 “七天。”陈墨霖可没他的悠闲,这可是他为官的奇耻大辱,明知装病也难再维持下去,却仍不愿意妥协。 闻言,旷之云掐指而算,但笑不语。 陈墨霖撇了撇嘴,他最看不惯这最常挂在那俊脸上的笑容——唇笑眼不笑,邪佞也好,轻忽也罢,绕著弯子等别人开口,自己却云淡风清地仿佛是俯瞰,又好像是逃避。 这厢旷之云却依旧笑若浮云,他很清楚陈墨霖的不满。因为在他身上,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有话直说,绝不妥协,总爱将一颗心擦得雪亮,直看进别人的灵魂。如今想来却也不免沧桑。在经历了太多的风浪之后,岁月已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从前,也改变了他的心态。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作为一个看客,习惯了保持沉默,不再为任何人、事停留,只是不变的脚步匆匆,追寻著那个旧梦,期待著有一天他能恬淡闲适地迎接梦的降临。 可是真当梦境变成了真实,他才发觉他原来准备的一切心情竟然全不适用。恬淡、闲适——才真的是场美梦。现实的惊风密雨绞著酸甜苦辣一齐袭来,逼著他认真地直面人生,而渐渐失却了游戏红尘的心情。 “你就等著看我笑话?”陈墨霖的问话拉回了他的思绪。 “当然不。”旷之云难得地露出认真表情,“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把那件事推掉。” “我又没答应什么!再说,什么理由?”陈墨霖知道他说的是哪桩,看起来却颇有些为难。毕竟人家名门闺秀都肯屈身做妾了,还让他怎么推辞? “这个我来想办法。”凤眸已经半眯,“你,推掉。” 见他认真,陈墨霖连忙答应:“好。”不过是开个玩笑,他怎会对那样的冰美人感兴趣? 等旷之云终于露出满意的神采,陈墨霖忙问:“你打算怎么做?” 没等对方回答,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竟是入画的声音,“大人,大人,我家小姐来看你了!” 对面的目光似笑非笑,陈墨霖却已心虚到底,连忙解释:“旷兄,你莫误会,是这样的,名老爷前日派人来说愿捐米粮救济灾民……我想,赈粮又动不得……不如……” “明白、明白。”旷之云打断他的解释,了解名老爷为了嫁女,还真舍得花本钱。 “今晚……今晚还有宴请……在名家……”陈墨霖偷眼看他,“不如,我推掉?” “不,不用。”旷之云笑得阳光灿烂,“你正好趁此机会把话跟名老爷说清楚。”顿了顿,更加高深莫测地轻笑,“顺便……也找回你的官印。” “怎么找?”陈墨霖眼睛都亮了。 “带上钱粮张师爷,还有……印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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