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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他无聊啊,没事干嘛跟她道歉?她又没说是他的错,何必拚命做滥好人?

  其实他这样也确实让她有点小高兴,至少自己受的窝囊气有得发泄。虽然做法满笨拙的,不过……嘻。

  “傅玉,你腮红会不会刷太重了?整张脸红得好像酒鬼。”美人同事皱眉怪思。

  啊!怎么会这样?她什么妆都还没开始化啊。

  真是……鬼月快到了,怪事特别多。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同事号召。“然后去唱K。”

  “好啊好啊,我有带卡!”会员特价。

  “傅玉,去不去?”

  “她礼拜五下班后都要去教会啦。”

  “喔,对……”

  大家的笑容稍稍一敛,又嘻嘻哈哈起来,相约同往餐厅,顺便CALL几只公司帅哥,插花助兴。

  烘烘闹闹一群人.艳光四射地同去欢度小周末。衣香鬓影散去后,更衣室变得格外空旷冷清,徒留她一人。

  每个人似乎都很清楚自己的方向。

  她呢?

  她知道很多同事都在找其他工作,找到还不错的就离职,或等着调单位。毕竟柜台小姐靠的是门面,不可能做一辈子。也有人是等着结婚,期待新的生活、能有个伴。

  她却没有想过她要做什么。

  没有特别的专长,也没啥特别的野心,就这样。

  其实她还满多才多艺的,从小成绩就不错。她英文日文都有一级检定的程度——只是没去考而已,还会德文——三句、法文——两句、西班牙文——一句,学过指甲彩绘,上过初级烹饪,学过珠算心算,上过两期社交舞课,参加过一次登山队——打死再也不去第二次,学过一滴滴油画——现在颜料已经放到变成化石,上过催眠课程——枯燥到当场昏死,好像还报名学过太极拳还是女子防身术之类的……

  样样都碰,样样不通。

  大家定义她这中看不中用的世代,叫草莓族。还好,她满喜欢草莓的,听起来感觉还不坏,没想过要不要抗议这种主观的恶毒标签。

  好饿喔。

  她莫名其妙地,跑到公司附近的典雅烘焙坊,买了一大堆各种不同的草莓糕点和草莓奶昔跟草莓酒,坐在整楝已熄灯的公司豪华大楼前庭中,吹着凉爽夜风,独自享用。

  平日繁华的金融中心地带,到了小周末却荒凉幽寂。辽阔的八线道林荫大马路,蜂拥的车流量也明显稀疏,只有昏黄的盏盏街灯忠实伫立。

  才晚上八点多,就这么冷清。

  他怎么还没来?

  满满一袋的点心,被她慢慢吃成一袋垃圾,装满空袋空罐空纸盘。

  本来还觉得他满有诚意的,道的歉也够多了,打算今天就跟他和解,重新谈谈婚礼小乐团的事。

  她好像想得太天真了。

  深夜十点多。现在就算赶去教会,小组的朋友们也差不多散会,结束活动各自回家。那好,她也该回家了。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敌……

  小人儿一只,垃圾一袋,就沿着广大沉静的金融华厦森林,寂寥步往远方的捷运车站。这种时分,等公车来载,不如等死还比较快。

  在漫漫长路上,也不知恍神闲步了多久。蓦地一台急呼呼的暴躁小车自她身后追来,像个小火柴盒,里头却塞着个魁梧壮硕的魔鬼终结者。

  “傅玉!”方司真急到快抓狂。

  总算找到她了!

  “嗨。”夜深了,她实在提不起劲来打招呼。

  “抱歉,今天出了很多状况,我完全没办法离开医院。”

  他原本以为她不会在乎他的鸡婆接送,自己会去教会。直到晚上九点多他奄奄一息地踏出开刀房,拨电话到团契小组里问候一下,才赫然得知向来全勤的小玉儿,今晚竟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地缺席了。

  他气急败坏地赶紧飙着迷你奥斯汀,从她公司四周做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凄清的街边,捡到落寞的小身影。

  妈的,他为什么老在犯功亏一篑的错?每次跟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点转机,就猝地又被自己全盘搞砸。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这种恶搞处之泰然,甚至还愿意跟他打招呼,令他不得不再度敬佩她内脏机能的强壮,没被他气到吐血。

  “傅玉。”他虔诚地紧紧尾随。“你要去搭捷运吗?”

  “嗯。”

  “要不要我载你过去?”

  伫立半晌,寂然垂头。“也好。”

  不然再继续走下去,她的胃可能会抽得更严重。

  “你还好吗?”

  一路上,他高度关注着驾驶座旁神色有异的娇客。

  她真的好小。坐在迷你的小车内,显得车内空间好宽敞。她的骨架太纤细,整个人长得太精致,常令他手足无措,掌握不住恰当的力道。但……

  深邃的双眸微眯,巧妙操控着车速,伪装成安全的平稳缓慢,延长两人相处的一分一秒。

  他知道她并不像外表那样娇嫩柔弱,里面暗藏顽劣的钢铁性格。这性格内却又悄悄隐含一颗天真烂漫的心,心中又藏有坚决的固执,固执中又包裹着柔软甜美的梦——

  我想要……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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