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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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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娇柔的双眸仍盈满痛楚,装不进他的劝慰。 “百祯……我痛,我好痛……” 她的无声呼唤,她的无助泪颜,揪住他的心。 他猛然将她拥进怀中,深深蹙紧眉头。娇小的身子如此单薄,连情感也如此稚弱。 细致的心灵与小小的寄托,全被他一掌捏破。想要她学习飞翔,就得将她推出饱受呵护的小窝。 但她还太孝太柔弱…… “你若仍觉得很痛,找个目标发泄情绪或许会比较好过。譬如说,你可以恨我。” 他疼惜地抚着她痴望的容颜,沙哑呢喃。“就像你刚才做的,怪我,骂我,甚至是诅咒我,只要你高兴,我这条烂命悉听尊便。” “为什么……你设计这么大个陷讲,难这就只是为了让我学习成长?” “聪明的小东西。”他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这么说吧,我这么做,有一半是为了斩断你过去的依赖。” “我不懂……”她累得无力思考,身心惧悴。 “你的确一下子承受了太多,先休息一会吧。”他抚着胸膛上孤苦无依的小人儿。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安心睡吧。” 他的心跳是她最渴望的慰藉,他的怀抱是她最安稳的被枕。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呢哝,细密缠绕着蜷曲的小小身子,化为梦茧,暂离世间纷纷扰扰。 “嗯?” 她微有哽咽,带着依依鼻音,游离在梦境边缘。“我可能……短时间之内,仍然没办法原谅你……”“我知道。” “但是,我也没办法恨你……” 他心灵深深一悸,虔诚地以脸颊摩挲她的泪颜。“睡吧。” 这爱他不得,又恨他不能的一轮冰清明月。 不管局势对冰雅有多么不利,不管表哥对她的信任还残存多少,不当面把话说清楚是不行的。 “元卿贝勒,端王府二少福否来访。” 她知道今日是“四府”例行的会见,特地挑在这时候与表哥对谈。 家仆传报期间,她在堂屋等得两手湿冷。纵使怕,她也不允许自己逃避。这桩误会,她一定要亲自解释清楚,另外也得阻止表哥他——“二少福晋,请随我来。” 家仆领她前往荷萍轩的途中,她不断咽着喉头。心脏鼓跳如雷,衣内冷汗涔涔。熟悉的雅致山水、优美景色,变得疏离且充满敌意。她才抵达临水傍柳的轩室,暖暖阳光就融入云里,飘起小雨。 “啊,冰雅,快过来,你最喜欢的洞庭碧螺春和江南点心我都叫人备好了,就等着你呢。”元卿扬着俊美笑容,在柳絮清风下更显飘逸。 “表哥。”她不自在地向轩室内其他“四府”贝勒们点头致意。“表哥,我……” “在端王府过得好吗?”元卿将她引人圆桌旁,坐在他身侧。 “还好。” “那就好。否则才新婚没几天就跑到表哥家来,会让人以为你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呢。”他和煦地笑着亲手为她捡点菜食,在她的小碟中摆成形色秀雅的梅花圈。 她寂然凝望小碟,忆起她曾帮表哥痛下多少苦功才练就出这般流畅的日常动作。 “这次南方送来一批不错的古墨,我正跟他们挑选着。冰雅,你也来看看,看中意的就拿去。” “表哥……” “顺便帮你阿玛选一挺。”元卿柔声劝着。“他其实一直都很疼你,只是不善表达。你送个礼物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阿玛他……已经有很多宝墨了。” “女儿送的,意义不同。” 她失落地点点头,随即才惊醒地“喔”了一声,以示回应。 细雨外的远处山石隐隐幽幽,荷叶田田,水面清圆。元卿与好友们的悠懒闲谈,间或爽飒笑语.与轩外的绿波淡荡相辉映,一派风雅。 这是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生活。富裕、悠然、闲雅、从容。有着心照不宣的禁忌,巧妙忽略掉令人不快的话题,吟风咏月,听雨观云,此即豪门生活的默契。 她有必要打破这份祥和吗?有必要揭穿每个人心里的疙瘩吗?有必要扮演这么个讨人厌的角色吗? “结果两位王爷竞相抢购宝墨,买得昏天暗地,抢得头破血流,买到的却又全堆在抽屉里,用都不用,真不知抢成这样究竟是为什么。”一人骂道。 “非人磨墨墨磨人哪。”元卿懒懒笑叹。 “表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弯着秀逸双眸。 “关于……我和百祯的婚事。其……其实,婚礼前那阵子的冰雅不是我本人,在外头到处泄密的月嬷嬷也不是我扮的,而是……百祯找人假冒我,胡作非为。” “有这种事。” 他凝神倾听,专注的神情鼓励着她一路倾吐到底。她努力地、吃力地、竭诚把所有情况掏尽,换取他的信任。 “原来如此。”良久之后,他喃喃自语。 “所以我没有背叛你,我也从未出卖‘四府’。”她愈讲愈急切。 “的确。” 听这回应,冰雅心头霍然一亮。“你相信我了?” “我当然相信你,冰雅。” 他的笑容太过温柔,太过直接,反倒令她发寒。“表哥?” “今晚在表哥这儿吃饭吗?我打算到额娘那儿用膳,你若跟我去,她一定很开心,叫小厨房多做几样好东西。”元卿亲切说道。 那笑容,冷了她的心。 “表哥,我和你说的是很要紧的事。”她僵硬道。 “我明白,我相信你。” 但她强烈地意识到,这只是敷衍用的嘴上相信。“表哥,我是……很诚心来向你坦白一切的。” “我很高兴你对我仍有这份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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