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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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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对对,就这意思!”这词用得好,她只是一时没想到。“这种人我看太多了。 愈是身分不高的人,愈爱找些杂七杂八的名目制造假象,愈爱在言行上玩些自以为高明的花样,活像小孩装大人,假作贵妇却一副村姑相。没办法,因为那些下等人对咱们的生活环境全是凭空想像,或道听途说,根本接触不到。而你呢,一眼就知道你正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装不来的。“ 冰雅迷惘了。若真如此,百祯为何不声明,害她一直深信自己是被买来侍寝用的卑贱女子? “你在想什么呀?”老是不说话。“我真有点怀疑你的年纪。你看来比我小,心境却比我老,性子一点都不可爱,那干嘛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呢?好像你是未经世俗污染的小天女,心思单纯的玉娃娃,骨子里却全不是那回事。你已经把身子给祯二哥了吗?” 这句严重冒犯了冰雅的隐私,愤然起身。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祯二哥身旁的女人,他哪个没睡过?”连这也计较,未免太小鼻子小眼睛了。“可我还是猜不透你的来历。祯二哥从不在自个儿院落里养着女人的,因为那儿是他独处的圣地,处理公务的神秘禁区,不是跟女人厮混的地方。他倒一直把你安置在那里,实在反常。” “或许他正是要利用我来处理公务。” 这话说得冰雅自个儿都心寒,丢下琥珀的叫唤坚决离去。 百祯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说是和她有婚约,却在要了她的人之后就打算把她请出去,随即发觉她在正事上似乎有某种利用价值,又将她留下来。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还要多久才能想超过往,脱离这团疑云?她能依靠的人只有百祯,但他也是最不安全的一道谜。 百祯从不吝于和周遭女人发生关系。 冰雅颓然靠在紧闭的门扉上,虚弱地颤声喘息。她怎么了,为什么伤心?她茫然凝睇手心里盛住的滴滴泪珠,紧紧捏在小拳里。 为什么会这样?她可以对所有人冷漠,一面对百祯,却变得极度脆弱。是他有瓦解他人防备心的魔力,还是她就是无法在他面前戴上面具? 她该怎么辨?她不应是如此懦弱无能的角色,她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呼喊:她不是。那她该如何解释目前的处境? 她靠着门板沿坐在地,双手紧压脑门,双膝紧抵前额,哭泣。 百祯,百祯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她心底强烈的痛苦是因为爱,还是依赖? 冰雅,没事了,我在这里。 在这么多个记忆茫然的日子里,她都是靠着百祯这温柔而熟悉的耳语在支撑着。她什么依靠也没有、什么才华也没有、过往不明、前途渺茫,她目前唯一拥有的只有他而已了。 他为什么要丢下她这么多天?冰雅颤巍巍地咬着指甲沉痛落泪。她好害怕,每当独处的时候她就好害怕,控制不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谁来陪她都没有用,只有百祯能制伏她心底深邃的恐惧。这是爱吗?应该不是,她只是处境太无助……祯二哥身旁的女人,他哪个没睡过,冰雅心头猛然一绞,抽得她痛不欲生。她离不开百祯,可他却离开得好轻松、好悠哉。她的生命中心是百祯,而百祯心里呢,她会有那么重要吗? 帘垂深院冷萧萧,花外漏声遥。青灯未灭,红窗闲卧,魂梦去迢迢。 伺候她梳洗的人来了,她不理。晚饭送来了,她不应。将自己深深锁在院落里,没人知道她一直蜷在被中哭泣。 百祯、百祯。几乎流了一千道泪,几乎轻声唤了他一千遍,她才渐渐拼凑起破碎的思绪。 她想留在百祯身边,就算百祯只是想留她用来对付政敌也没关系。她好希望为他做点什么,不想当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废物。或许,可以打动他的心,或是多少吸引一些他的注意……“白虎大人,‘四府’若再追查下去,咱们在江南的盐路就要给刨出来了。 虽然咱们不靠这条们这过活,但好歹也是条重要财路。再者,‘四府’这一查办盐务,就免不了顺道掘中咱们的根。“ “漕帮?” “是,毕竟咱们在私盐买卖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在港船来往。恐怕……事情会愈搞愈大。” 百祯在马车内沉思,安适得仿佛在打量待会要点哪出戏观赏,看得对应老人一身冷汗。 “大人?”他到底听懂事情严重性了没? “是哪些人负责查案工作?” “敬馑亲王府的元卿贝勒及格王府的海格贝勒。”老人的双眼闪动热切光芒。“咱们就直接针对这两人下手,斩草除……”“白痴。”他的轻笑惹得老人肝火大动,却又不敢出口犯上,憋得老脸一片红。‘’你这一出手,不等于告诉他们‘四灵’确实与盐务有牵扯吗?“ “可、可是……难这就只得任他们宰割吗?” “别轻举妄动。‘四灵’与‘四府’不过是在朝堂上对立的政敌,私交上倒还过得去。可盐务的事若正面和他们起冲突,恐怕双方真会彻底杠上。” “杠上又怎样,咱们‘四灵’还会怕那些臭小子!”哼! 百祯以手中轻拭颈侧的湿濡,垂眼淡笑。“这就是你永远也成不了‘四灵’的原因了。” 老人还不及发飙,百祯就已跨下马车,丢了一句在脑后,“记住你的身分,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咱们’。” 马车内的老人一阵惜愕,许久之后才怒冲脑门。这是什么意思?他为“四灵”付出多少心力、财力、人力,甚至不惜拉下老脸与他们热络感情,竟然还不够格与他们平起平坐?四个混账小辈,又有什么资格霸着“四灵”的宝座,占尽一切名利与权势? 犀利的老眼在黑暗中瞪着消失在瑞王府内的身影。 年轻人,小心了。 百祯才懒得甩他,与其跟着老头子起内讧,还不如与美人温存。才这一想,他就停住迈往东跨院的脚步。 他的莺莺燕燕,多半住在东跨院,俨然他的小后宫。至于府里各房的佳丽,只要看对眼,多得是可共度春宵的地方。此刻他的心思却盘桓在他最忌讳情欲牵扯的处所…… “祯二哥!”花厅内的琥珀欣然转望门扉外的人影,顿时笑容凝结。“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 “表嫂家的人似乎不太欢迎我去吊唁。”他耸耸肩。 “那也不该拿水泼你呀!”气得琥珀哇哇叫。“来人,快烧热水来!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湿漉漉地回来,着凉了怎么办?我叫人煮姜汤去,这事也非得跟老祖宗讲不可,叫她替你出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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