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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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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先前听从玲儿的建议,半路偷偷跳下马车之后,璎珞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尤其是这片崎岖的树林,柳条子杂乱地丛生着,根本辨不清方向。 哪里才是回家的方向?要如何才能联络到家人? 入夜后气温将会急速下降,她这身轻便的衣衫能抵得过酷寒吗?她这一逃,究竟是逃出了生路,还是逃入死路? 忽然一个失神,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深浅难测的河水中。意外来得如此突然,璎珞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便卷入河水中。 她拼命在水里挣扎着,却始终探不出头来呼救。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她急须空气,却只能吸到呛人的水流。 她会死!再任强大的水流如此冲刷淹溺,她真的会死!她从没想过水会这么可怕,现在她知道了,却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此生恐怕没有记取才识的机会! 她不该逃的,这就是她逃避命运的下场! 就算赫兰泰将军是三头六臂的怪物,面目可憎的残暴男人,她都不应该逃走!忤逆上天既定的安排,下场就是如此——不得好死! 救命……阿爹、阿妈……滚滚河流淹没她残存的意识,她想求救,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湍急的河水将她冲往不知名的方向。 幽冥之门正在前方! 蓦地,一股强而有力的劲道拉住她的手,猛一提起,痛得她五官绞成一团,却也因此震回她几近涣散的意识。一股强悍的力量揽住她的腰,霸道的悍劲完全无视于河水的狂暴威力,硬是将她自河流的猛力冲刷中拉往另一个方向。 空气!当璎珞突然感觉到口鼻间一直充塞的水流消失,她立刻深吸一口气,孰料还没吸进去,就猛然呛咳不止,咳得她整个人趴在河边泥草地上,奄奄一息。 “没事了,把水吐出来!”一个异常魁梧的身躯抱起她,巨大的手掌不断拍着她的背。 “别……咳!别拍……”她的内脏都快被这只大掌拍得吐出来,可是她的咳声猛烈而连绵,根本找不到空隙开口发言。 “你只是呛到,喝些河水而已。” 璎珞背后那只大掌不再拍打她,改为温和而有力的抚着,来来回回,似乎连她惊魂未定的剧烈心跳都能一同抚平。 得救了,她得救了。璎珞虚脱地趴在这伟岸的陌生胸膛上,一点力量也没有,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她活下来了,她终于得救了。 背上安抚她的大掌放松了她紧绷的身躯与思绪,璎珞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娇小的身躯瘫软在这身结实的肌肉里。 “喂!别睡!你家在哪里?”天快黑了,不快把这小姑娘送回家不行。 “不要……不要这样……”她虚弱无力地呻吟着,因为她快被箝着她两肩的大掌摇昏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喂!醒醒!”他轻轻拍打着璎珞沾满泥草的脸蛋。 “我……不能回去……”虽然意识开始模糊,但她方才在生死之际领悟到的教训却仍清清楚楚,“我要去……塔密尔……” “塔密尔?你去清军驻扎的游牧地做什么?”那里是随时都有敌人进犯的边防重地,她一个小女孩往那里跑干什么?“喂!别睡着!” 她不是想睡,可是头就是昏昏沉沉的,“不要拍我……不要……”她脸颊痛得直想掉泪,但不是没法子提起力量抗拒。 “糟糕。”再不换下这身湿衣服,她不着凉才怪。天渐渐暗了下来,虽然快马加鞭送她去塔密尔不成问题,但两人此刻浑身湿漉漉,要在刺骨寒风中策马奔驰,对他是没什么影响,但对这个小女孩而言,恐怕他送到塔密尔的会是具僵冷的尸首。 “不找个地方生火不行。”魁梧男子轻巧地横抱起璎珞,往树林间走去。 荒郊野岭,这个小女孩怎么会独自在这里?要不是他临时起意策马远行,她这条小命岂不白白溺死在河里?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树枝燃烧的爆烈声隐隐唤回她的意识。这是哪里? 璎珞虚弱地躺在一个背风的小洞穴中,昏暗的洞外似乎有马嘶。好累,眼皮好累,她身上又湿又冷,体内却热得像火炉。树枝噼啪烧着,朦胧之际仿佛有个巨大的身影朝洞穴走近。 “你醒了吗?”那男子手上拎了块干净的湿布。 “冷……我冷……”这个救了她的人好像很高很壮,一站进洞穴,柴火的光几乎被遮去了大半。当他跪在她身侧抚触她额头时,她才模模糊糊地看清她救命恩人的脸。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这是一张完全北方的脸,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晶莹剔透。 “豹子……” “什么?”他不解地看着满脸污泥、浑身狼狈的小姑娘。 “你有一双豹子的眼睛……”她模糊地呢哝一句,又昏迷过去。不行,她愈来愈烫。男子走向系在洞外的马匹,解下马背上的小囊袋和薄毯子,这点东西根本祛不了寒,但至少可以活命。 “喂!醒来!”他撑起了璎珞的后颈,把囊袋的口对在她嘴边。“喝下去!”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命令一样,不等她回应,男子直接把囊袋中的酒灌入她口中。一时间,璎珞像是突然吞下一口火似的,猛地呛咳不止。 好辣!什么东西被灌到她嘴里?那般刺灼火辣的感觉烧着她的喉咙,直冲往口鼻的浓烈气息简直烧烈炙人,呛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再喝!” “不要……我不要……”她的微弱反抗完全无效,硬是被那男子连灌好几口如火一般的烈酒,灼热一路延烧到肚肠。 男子一口仰饮剩余的烈酒,用手抹了抹嘴,扶她躺回硬土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她整个人难过得要死,呼吸中充塞着呛人的酒味,可是……这男人扒她的衣服作什么? “晾干你所衣服!”他一个壮硕的男人身上穿着湿衣服,在这气温遽降的寒夜里冷得双唇发紫,更何况是这名发着高烧的小姑娘。 “不要……”她怎么可以任人褪去她的衣衫?可是她头昏脑胀、四肢无力,还来不及抗拒,就被她脱得一丝不挂。 “手拿开!”他不悦地警告着。“我在帮你擦脸,你的手没事给我乖乖闪开点。”他又冷又饿,脾气也越来越火爆。 等到擦干净璎珞满脸的烂泥杂草,他背过身去扔掉脏布块,俐落地脱下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抹干胸膛上残余的水珠后,将湿衣服扔向火堆旁,大漠地区气候干燥,明天一早这些衣服自会风干,不必他费心处理。 他一把抓地过那条薄毯子,回头向璎珞下令道:“我只有一条毯子,咱们俩今晚要想活命,就只能……”刹那间,他愣住了,张着话才说到一半的双眼,两眼一瞬一也瞬地盯着半昏半醒的璎珞。 她不是小女孩,她根本就不是个小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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