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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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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在这里!亭兰,我在这里!”宣慈焦虑而急切的贴在她耳边反复叫唤着。这一亲近,他才听清楚她昏迷中无声的喃喃唇语── “对不起,宣慈。” 只为这呢喃的一句,宣慈差点热泪盈眶。等他回神起身时,才发觉自己竟思绪缥缈了如此久长。 亭兰已被大票人马恭送回府,狩猎场的鹿群也一一被抓回鹿栏中,方才欢闹与惊惶混乱的场面全过去了,公卿贵族们也纷纷踏上回程。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远方收场的仆役们偶尔飘来响声,一切平静得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有天空无声飘落着纷纷白雪,静静的落入地上雪泥中。 他这一低头,才看见自己身上沾到的斑斑血迹。他紧揪起一块红渍,虽然没有滴下泪,但心头滚烫的感觉再度蔓延至眼眶仍残留的余温。 第七章 “亭兰坠马?”硕王爷两眼瞪得大如铜铃。 “福晋已在格格的瑞云阁里看照了。”一名仆役慌张的向硕王爷禀报。“送亭兰格格回来的雍华格格也陪在房里。” “雍华?” “多罗郡王府的格格,宣慈贝勒的未婚妻。” 一听见宣慈,硕王爷的眉头就蹙成一团。可是宝贝女儿正在房里宽衣诊伤,他这做爸的也只有待在外头干踱圈的份。 “怎么坠马的?亭兰六、七岁起就跟奔云玩在一块,天天跑马出游,哪时摔下来过?”搞不好是豫亲王那狡猾的儿子宣慈暗做手脚。 “禀王爷……”仆役答得有些怯懦。“奴才听在狩猎场应侍的马僮们说,亭兰格格在尚未上马奔驰之前,正与宣慈贝勒发生口角。” 什么?硕王爷的眉毛跟青筋一块儿往上挑。“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硕王爷这头是愈听愈火爆,硕福晋那头是愈搞愈心焦。 “太医,情况如何?” “福晋请宽心。亭兰格格真是福大命大,脱臼的手膀子已经接回去了,几处外伤也不成大碍。以这情势来看,当时落马的力道十分强劲,没摔断颈骨、当场送命,实在是太幸运了。” 有太多意外落马者,都丧命于摔在地面时颈部骨折,连挣扎和痛苦的余地也没有,当场死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硕福晋心疼地紧握亭兰处处擦伤的小手,泪流满面。 “额娘,那我去通知阿玛一声,免得他在外头干着急。”亭兰的大嫂莉桐柔声交代过后,便温婉地转向雍华。“雍华格格,也谢谢你护送亭兰回来。只是时候不早,怕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啊,也对。”雍华机警的回以客气的笑容。“我该告辞了,希望亭兰格格早日复元。” “唔……”亭兰一声呢喃,唤住全屋子人的注意力。 “亭兰!小心肝,额娘在这儿!” 她渐渐转醒的睁开张,神色茫然的左右微晃着头。“我……” “你坠马受伤了,还好并无大碍,连太医都说你好福气呢!”莉桐兴奋的坐到床沿,终于放下悬宕不安的隐隐焦虑。 “我……坠马了?”亭兰这才凝聚了视线焦点,看清床沿担惊受怕的额娘和大嫂。“宣……宣慈呢?” “宣慈?”硕福晋凝住了神色。怎么会提到他? 莉桐对恩恩怨怨的事向来一知半解,只是傻呼呼的看着硕福晋十分冷然的怪异表情。 “是啊,他……”亭兰勉强撑起身想坐起来,却痛得小脸皱成一团。 “别使力!你手膀子才刚接上。”硕福晋慌乱的偕同莉桐一起扶她起身坐好,随即塞了两个软垫在亭兰背后。 “不是他──”不是他送她回来的吗?亭兰坐起身后眨巴眨巴晶翠虚弱的娇柔眼眸,却在扫过她额娘和大嫂之际,赫然瞪大。 “是我送你回来的。”低柔的嗓音自硕福晋与莉桐的身后响起。 雍华?!亭兰霎时真想一头钻进被窝里──简直没脸见人!她一清醒竟是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而那男人的未婚妻现在正脸色难堪的站在她房里。天哪!早知道就一直昏死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算了,省得丢脸! 但……真的不是宣慈送她回来的吗?亭兰到现在都彷佛还感觉得到他温热的耳语及紧紧的拥抱,一直伴着她沉沉坠入无边无际的迷蒙梦境。 “我想……宣慈身为豫王府贝勒,一个大男人的,恐怕不便送你回府,所以是由我和元瑛贝勒一同送你回来。”雍华温婉的笑了笑,善体人意的化解了亭兰挂在脸上的疑惑与旖旎情思。 “元瑛方才才离去的,他说过两天会和芙蓉一起来探望你。”硕福晋意味深长的瞅着亭兰,和蔼带笑,双眼却泛着寒光。“亭兰,你刚说……宣慈怎样了?” “亭兰怎样了?你们什么时候才放我进去啊?” 一个焦急而粗壮的咆哮,刻意压低的声量却不见得有多少“悄声”的效果,依然气势骇人。 “阿玛!” 一听到女儿的呼唤,“砰”的一声巨响,硕王爷就急匆匆的破门而入,火速奔至女儿床边。 “亭兰!有没有哪里疼?哪不舒服?” 身形庞大壮硕的硕王爷一点也不粗手粗脚,倒像是轻抚稀世珍宝似的,爱怜地摸着亭兰的头。 “没有,可是我饿了。” “你们这些个混账奴才!格格饿了,你们的东西备到哪儿去了?”硕王爷转头粗暴怒喝,一转回来面对女儿时,立刻由暴虎变乖猫。 几个奴才连滚带爬的快快冲出去。 “怎么会落马呢?”硕王爷心疼哀切得几乎红了眼睛。“是狩鹿庆典太混乱了,还是奔云不乖?” “没有!奔云很乖。”如果不马上为爱马辩白,她知道硕王爷肯定会拎起大刀,立刻杀进马厩。“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心不在焉的。” “心情不好?”硕王爷冷眸一转,侧身斜睨雍华,射出两道骇人寒光。“是那个豫王府的宣慈害你心情不好吗?” 站在一旁的莉桐心中暗自意外。就算雍华格格也是出身世家大族,什么人物、什么阵仗都见过,但面对硕王爷如此压迫感十足的巨大威吓,也难有人像她这般平静自若。 “宣慈他……我只是跟他……”亭兰一时语无伦次,面颊火烫。 该怎么讲呢?说她是如何如何的被宣慈当着众人的而被强行拖走?还是说她是如何如何的告诉宣慈她再也不想和他亲近,其实心里痛苦懊恼得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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