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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宋青无奈,只得领命,刚刚转身欲退下,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砰然沉响,他一震,急急回头,只见陆振雅手捧着胸口,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脸色极为苍白。

  宋青大惊失色。“大爷!您怎样了?大爷!”

  听说陆振雅发病的时候,月娘正准备将陆元带离寿安堂,履行两人之间的约定,不料春喜仓皇来报,她接到消息,也顾不上对陆元解释,哄着他将他交给服侍他的丫鬟后,便匆匆赶回她与陆振雅居住的正院。

  陆振雅躺在床上,床顶的纱帐垂落,遮住了他的身影,月娘欲上前,只听一道沙哑的嗓音抢先扬起。

  “别过来。”

  “爷,是我,月娘。”

  他知道是她,所以才不想她过来,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苦苦与病魔搏斗的虚弱模样。

  “我、没事……你出去吧。”

  “爷,你是发病了吧?身子很难受吗?妾身侍奉你进汤药可好?”月娘不愿离开,一连串焦急的追问得来的只是陆振雅的沉默,以及隐约可闻的喘息声。

  纱帐后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蜷缩成一团,看得出来正极力压抑着。

  月娘张望着,心口倏地揪紧。

  他一定很痛苦。

  只是再如何痛苦,这男人只会坚毅地强忍着,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就连一点点呻吟声,他都死撑着不发出来。

  怎会有如此骄傲、又如此倔强的人啊!教人又生气,又觉得心疼。

  秋意捧了刚煎好的汤药进来。“大奶奶,大爷的药熬好了。”

  月娘接过药碗。“你先下去吧。”

  “是。”

  秋意退下后,月娘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小心翼翼地试探。“爷,汤药来了,妾身服侍你喝药。”

  “不用了,我刚吃过药丸。”

  “我刚问过宋青了,这汤药与药丸是相辅相成的,于你病体有益,你还是多少喝些为好。”

  “你、放着,我自己喝。”

  “爷。”她软软地唤。

  他蓦地恼了,提高嗓音。“我让你出去!”

  月娘本来还想婉言相劝的,陆振雅一发脾气,反倒激起了她的倔气,索性一手撩起了纱帐,直接坐上了床榻。

  陆振雅察觉到她的动静,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妾身是爷的妻子,有责任服侍自己的夫君。”月娘冷静应道。“爷若是坚持不肯喝药,我便一直在这里坐着,直到你乖乖喝了药为止。”

  “你……把我当成了陆元吗?”

  “你这瞥扭脾气,比起你儿子,也好不了多少。”

  “朱月娘!”

  “爷,若是你能直接喊我‘月娘’,我会很高兴的。”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赶她离开,偏偏此刻体内冰冻难抑,痛得他只想全身打滚,就是抬起一只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最难堪的一面都落入了这女人眼里。

  她会瞧不起他吗?

  “爷,你冷吗?”她柔声问。

  “不冷。”他咬着牙,牙关却不由得打颤。

  “爷骗人,你全身都在发抖。”

  “朱月娘,你出去。”

  “我不要,我说了,我要亲自喂爷喝药。”

  一阵刺骨的寒意又汹涌袭来,陆振雅连说话的气力也没了,只是抱着自己,在床榻上煎熬地打滚。

  月娘越看越心疼,眼眶都红了,她再也忍不住,藕臂展开,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陆振雅一震,牙关不停打颤。“你、做什么?”

  “爷,我也不晓得怎么才能让你不那么冷,怎么才能让你少受点折磨,我只想替你暖身子,或许有人抱着你,你就不会这么冷了。”

  藕臂收拢,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她柔嫩的脸蛋贴着他冷汗涔涔的背脊,能感觉到她阵阵拂在他耳畔的馨香呼息。

  这女人也太胆大妄为!

  可他完全拿她没辙,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就连要宋青进来赶人,他都没这份底气,何况,也舍不得。

  好歹她也是他的妻,是陆家的主母,他怎能让别人轻贱了她?

  陆振雅思绪凌乱,而月娘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感觉他满身大汗淋漓,却还是冷得直发抖,越发担心他伤了身子。

  该怎么办?要如何才能让他身上少些寒意?

  月娘心急如焚,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最能替一个人取暖的,就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她想着,不觉红了脸,却仍是坚定地下了决心。“爷,请恕妾身僭越了。”

  语落,她先是脱了自己的外裳及中衣,只留下贴身的肚兜与亵裤,接着便是替床上的男人也除去了中衣。

  陆振雅惊骇无语,脑海一时像被雷打到似的,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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