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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蓦地,一阵急促的琵琶拨弦,女子舞动的韵律快起来,纱帘飞扬,那道娉婷的倩影来到人前,穿一袭湘妃色的霓裳羽衣,朱唇粉面,白玉为骨冰为肌,正是百花楼闻名遐迩的花魁张丽娘。

  “好!”

  众人喝采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

  温岁岁此时也顾不得邹文理身在何处了,只顾着欣赏台上佳人的舞姿,一边饮酒一边赞叹。“果然是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你发什么呆?喝酒啊,这梨花白酿得挺好喝的。”

  她兴致盎然地催促着顾晏然,似乎已完全沉浸于周遭的气氛,浑然忘了今夜来此的目的,顾晏然看着,不禁有些傻眼,只得也端起酒盏,陪着饮了几杯。

  随着乐曲来到最后的高潮,台下的男客亦是蠢蠢欲动起来,众人都在等待花魁一曲舞毕时,那挽在藕臂间的彩带一甩,会勾住哪个男人。

  彩带勾住谁,谁就是张丽娘今晚的入幕之宾,一夜风流到天明,那可是极乐无限啊!

  琵琶拨落最后一个音,只见花魁一个轻盈的扭腰,犹如天女散花,手上的彩带往台下的贵宾席流云般地甩来——

  勾住了一个相貌堪称绝色的男子。

  温岁岁震惊地睁圆了眼,即便她事前并不知晓这百花楼花魁的规矩,此刻见四周叹气声,此起彼落,满大厅的男人都朝她身边这个人投来又羡慕又嫉恨的眼光,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是让花魁给瞧屮了啊。

  温岁岁似笑非笑地睇着身旁的男人。“你挺有艳福的嘛。”

  顾晏然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耳根瞬间又浮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绯红,故作冷然地横眉瞪她。

  “胡说什么?起来!”

  话语一落,也不等她反应,他便甩开缠上肩臂的彩带,迳自拉她起身,在花魁与所有人愕然的注视中匆匆离开。

  大厅内起了骚动,好些人责骂这个幸运儿不解风情,替站在台上花容失色的花魁忿忿不平。

  顾晏然可不管旁人怎么骂,直接就拉着温岁岁往外走。

  之前领他们入座的管事见状,迅速迎过来陪笑道:“两位公子这就要走了?”

  顾晏然递去一个沉甸甸装着金元宝的荷包,淡声问:“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敢问管事,可见过一位姓邹名文理的年轻举人?他和京城温侍郎府的大公子今晚应该是来了百花楼。”

  管事一想,立即会意点头。“邹公子和温公子确实来过。”

  “那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那温公子的小厮来送信,说是京城府里出了点事,他和邹公子便先行离去了……两位坐的贵宾席就是他们俩空下来的位子。”

  这么巧!

  顾晏然与温岁岁交换一眼,温岁岁想了想,追问管事。“那你可知晓温邹两位公子住在哪间客栈吗?”

  “这在下就不晓得了。”管事摇头。

  “既然如此,多谢贵楼的款待,我们这就告辞了。”

  没等管事再挽留,顾晏然圈住温岁岁手腕,拉着她就走,两人来到街道上,他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这才驻足望向她。

  她垂着媒首,不知在想些什么,罩着他宽大的斗篷,更显得她身形纤细,隐约似有一丝娇弱。

  顾晏然胸口一紧。“你还想去见他吗?”他压低了声调,嗓音微哑,似是怕太高声就会惊动了她。

  ‘温岁岁心中一动,缓缓抬起头来。“若我想,又如何?”

  他目光似是一黯,微微抿了抿唇。“那我还是陪着你,我们一间客栈一间客栈去问,总会找到人的。”

  他真的愿意陪她去找人吗?

  她深深地凝睇他。“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

  她嗓音细细的,像猫儿叫唤似的,带着些许试探,些许不确定,他以为她是在猪徨,胸臆越发一堵。

  “你莫难过。”他低声安慰。

  她一愣。“啊?”

  “今晚见不到人,明日也是可以的,我们就在这春溪县多待几日,总会让你见到他。”他语气坚定。

  还真的要让她去见那邹文理啊。

  她眨眨眼。“你就这么希望我与他相见吗?”

  他一凛,默然不语,墨眸如海,深不可测,她努力分辨着他眼里潜藏的情绪,希望那是对她的在意。

  她微微一笑,忽然自顾自地转身,往街道另一头走去,他也不问她去哪儿,只在她身旁默默地跟随。

  她踩过街道的石板,踩过泠泠月色,踩过他拉长的影子,终于在走上一道弯月形的石桥后,她停下来,回眸一笑。

  “你想错了,我一点也不难过。”

  他讶然,墨眸与她相凝。

  温岁岁朱唇轻启,宛若叹息。“我想见邹文理,并非我对他有什么留恋,或是想质问他对我的心意,其实我是想做个了断。”

  “了断?”

  “对,既然他无意,我也无情,又何必被这样一桩亲事绑着,不如彼此祝福,各自安好。”

  “所以你是想……”

  “退亲!”

  果断决绝的两个字令顾晏然胸口一震,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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