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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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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树林,就是汤圆所居的桃花村了,这村子不大,约莫三十来户人家,大部分都是黄泥土墙砌成的屋子,仅寥寥几间是用砖瓦盖的。 黄昏日落,正是乡野人家用晚饭的时间,四下一片静谧,只有从几间屋顶烟囱冒出袅袅炊烟。汤圆特地挑了这时候回村,就是算准了路上应该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辆骡车以及坐在车上的异乡人。 骡车越过一条小溪,又走了大约半里路,停在一道超过一人高的院墙前,黄泥垒成的土墙上头密密麻麻地插着各种尖锐的碎石或破瓦片,明显是为了防止有人爬墙。 汤圆跳下车,双腿一落地,便习惯性地弯腰揉了揉酸肿的右腿,接着抬头对邢晖嫣然一笑。 “大少爷,我们到了。” 车夫帮忙将邢晖送进院子里,这方前院占地不大,栽了一棵枣树,枝叶倒是生得繁茂,绿荫如盖,院子中央是一间同样用黄泥堆起的土屋,屋顶上搭着茅草,一看即知这户人家的条件颇为艰苦。 汤圆从荷包里数出两百文钱给车夫,连同邢晖的医药费,一下子就用去了她这几个月来辛辛苦苦卖包子所攒下的大半积蓄,她却半点没感到心疼,对车夫笑道:“大叔,多谢你了。” 车夫拿了钱,高兴地驾着骡车离去,汤圆左右张望,确定周遭无人,才小心地关上院门,插上木栓。 回到屋里,她便忙碌地抱起一堆柴,在灶里升了火,一边用大锅煮水,一边利用灶火的烟气将屋里的炕给烧暖。 “大少爷,您等等,这炕很快便能烧暖了。” 邢晖裹着毛毯坐在炕上,视线淡漠地扫过屋内,除了用简单的门帘隔开内室与外室,这屋里就没什么隔间了。 另一头的灶房,煮吃的灶炉旁边就是木造的餐桌,几把木头凳子,石砌的灶台上搁着锅碗瓢盆,几个竹篓放着米面菜油,再来便是洗脸的木盆、毛巾架,装水的瓦罐、木桶等等杂物,东西倒是归置得十分整齐,屋里各处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近乎一尘不染。 汤圆煮滚了水,泡了一盏茶,等了片刻,待茶温稍凉,才端给邢晖。 “大少爷,我这里简陋,也没什么好茶,这是晒干的金银花泡的茶,杜爷爷说有解毒消炎的功能,对身子挺好的,您将就喝点吧。” 汤圆说着,将茶碗放在邢晖手里,邢晖双手包覆着茶碗,感觉到一阵暖意,鼻间也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您先歇着,我去煮点东西,晚上吃猫耳朵面疙瘩。” 邢晖闻言,表面没什么反应,只耳尖微微一动。 猫耳朵面疙瘩,正是他小时候最爱的吃食,每回书读累了,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要一碗用来当作是点心或宵夜。 是巧合吗?她如何知道这样吃食是他的心头好? 邢晖默默盯着汤圆转身的背影,目色一深。 汤圆回到灶房,翻开一个竹篓,见里头面粉只余一小袋,暗暗叹口气,却还是咬牙倒出了足量的面粉,在灶台上开始和起面团。 她动作利落,不过半个时辰,便煮好一大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猫耳朵面疙瘩,还炒了两样菜,一碟木耳炒鸡蛋,一碟凉拌土豆丝。 待汤圆再进到里间时,她已经简单梳洗过了,托盘上放着一个盛着猫耳朵面疙瘩的汤碗,两碟小菜。 “大少爷,让您等久了,晚膳好了。”汤圆笑盈盈道,拿了一双筷子,一个汤杓,正打算再喂邢晖吃饭时,他摇了摇头。 “我自己来。” 她一愣。“您能行吗?” 他像是不满她这样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可以。” “那好吧,您自己吃。”汤圆点点头,有些勉为其难的,但一双圆亮的明眸盯着邢晖不放,好像他一有什么状况,她立刻准备上前救援似的。 邢晖被她这样真诚担忧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舀起一勺猫耳朵送进口中。 软硬适中的咬劲,弹性十足,带点鲜活的咸香,跟他记忆中的味道相差不远,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盯着那一大碗猫耳朵,认出飘在面汤上头的是青翠的芹菜,没有他最讨厌的葱花。 他知道许多人做面时,喜欢洒一些葱花提味,但她没有。 是因为她很熟悉他的口味吗?可他完全想不起府里曾有过这么一个丫鬟…… “大少爷,您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她见他只吃了一口就停住了,有些担心。“是不是我把味道调得太咸了,还是这面疙瘩劲道不够?” 他没回答,只是再吃了一口来表示自己对这碗面疙瘩并无嫌弃。 她松了口气,唇边浮跃着两个甜甜的酒窝。“您若觉得不难吃,就多吃点。” 他看了她一眼。“你不吃吗?” “喔喔,要的。”她转身从灶房里取来一个边缘有个缺角的陶碗,里头光有面汤,盛了约莫八分满,还有一碟烙饼,显然是之前吃剩的。 他挑了挑眉。“你就吃这些?” “嗯,这烙饼放了几天,再不吃就坏了。”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大碗面疙瘩和两盘菜,又看了看她一口烙饼,一口面汤,好像吃得也挺香,一时无语。 她这是真把自己还当成一个丫鬟吗?把家里好吃好喝的都伺候给他了,自己却吃得粗陋。 “大少爷,您快吃啊,再不吃菜就凉了。”她见他又不动了,连忙催促。“您尝尝这木耳炒鸡蛋,很香的。” 这绝不是邢晖吃过最好的一顿饭,却是他落魄流浪的这段日子以来,最香的一顿饭。 他默默地吃着,这阵子总是空荡荡的胃袋渐渐有了饱足感,只是曾经满怀雄心壮志的胸臆,依然是一片荒芜。 吃过饭后,汤圆将碗盘收拾干净,又熬了一碗药汤过来,邢晖瞪着那碗一看就又浓又苦的药汤,一动也不动,她却彷佛看出他的不豫,又捧出一小碟糖霜梅来。 剑眉不着痕迹地一挑,墨眸往她盈盈的笑容淡淡瞥去一眼。 “大少爷,您的身子若想要快点好起来,就得吃药。”她像个大姊姊叮咛不听话的弟弟似的,神情认真又温婉。 他真不想理她。 “大少爷,您若不吃药,我只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他闷了闷。“我想睡了。” “喝完这碗药再睡。” “……” “还有蜜饯喔,这是……糖霜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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