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巴书馆 > 黑洁明 > 暴躁公爵娶红妆·下 | 上页 下页
二十三


  蓝斯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脸对着亚当说这句话,气得骂道:“我他妈的就是!”

  她猛然回身,眯眼威胁他道:“你再骂一句脏话,我就拿布把你的嘴塞起来!”

  他才张嘴,她就扯下她绑在颈上的丝巾。

  知道她是说真的,他猛然闭上嘴,却仍不甘心的怒目瞪视着她。

  她这才拿趄一条羊毛披肩,披在他身上,将他整个身体都包住,然后才继续将他往外推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咬牙开口。

  “带你出去,好让仆人整理这里!”

  “我不想出去!”他愤恨的道。

  “我想。”她伸手推着他的轮椅,不顾他的抗议,一路将他推到走廊尽头,坐了电梯下楼,然后又将他推到大门外,一路上,仆人都闪得老远。

  门口,早有人在楼梯上备好了木头斜板,方便她推他下门外的阶梯。

  虽然早已入春,外头寒风依然刺骨。

  她推着他穿过花园,定过草皮,顺着羊肠小径来到河边。

  她很生气,他知道,因为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很用力,彷佛想将他直接送到地狱去。

  他也很生气,但有一半却是气他自己,因为他竟然他妈的觉得松了口气,只因她人在这里,而不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奔逃离。

  寒风拂过脑袋,让他的火气降了不少。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渐渐放慢了速度。

  河岸边,阳光缓缓穿云而出,几朵蓝色的不知名小花迎风摇曳着,他可以看见小鸟在树林问穿梭,远处的草地上甚至还有一只灰色的大肥兔。

  他不自觉地深吸口气,感受草地和阳光的味道。

  河面上波光粼粼,一群雁鸭缓缓滑行游过。

  她推着他过了有几百年历史的石桥,到了河的对岸,继续漫步,一直来到了果园附近,才停了下来。

  “我的父母,在我十二岁时就过世了。”

  她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平静许多,没了方才在房里的怒气。

  “在那之前,有三年的时间,他们替一位亿万富豪工作,那位富豪是一位很严厉的人,无论是对员工,或是他的儿子,都相当严刻,尤其是对他的长子,他的要求特别的高,但我从来没听过那位大少爷抱怨过一句。”

  她话中熟悉的人物,教他为之一僵,不自觉握紧了拳,只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淡淡继续述说陈年往事。

  “大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关系,那位少爷也很冷漠,比起其他少爷,他总是一丝不苟的板着脸,但他却从来不曾苛待仆人。不管是要求任何一位仆人做事,他总是会先说请。他记得家里每一个仆人的名字,他叫唤人时,从不会像叫畜生一样。即使他受了老爷的气,也从不会将脾气发到仆人身上。我父亲说,大少爷虽然富有,却不骄纵,他懂得尊重每一个认真工作的人,他非常高兴能够在这样的人身边做事。”

  他沉默着,瞪视着前方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

  “我怀疑现在在屋子里打扫的人,会有相同的感受。”

  他看着远处的艾斯特大宅,胸口因为她淡然的责备而紧缩。

  “我可以了解你出车祸之后受到的打击,但你并没有被宣告终身残废,你脸上的烧伤也不是不能处理。没错,我知道你向来高高在上,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突然从如此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但我知道你私底下比任何人都还要努力,你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他愤懑的说。

  “的确,但不会那么多。”

  他紧抿着唇,再次陷入沉默。

  她将他转了过来,他却仍顽固的不肯开口,她微拧眉,干脆直接问:“你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他一语不发的瞪着她。

  她毫不在意他的瞪视,只是开口再问了一次:“他说了什么?”

  风乍起,扬起了她的发,她却只是双手抱胸的看着他,耐心的等着,一副打算在这里和他耗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他很想叫她少管闲事,但字句到了嘴边,却完全变了样。

  “他叫我好好养病。”

  一张嘴开始说,他就再也无法停下,他瞪着她,讥讽的道:“因为他决定,他的儿子会比一个残废更适合当他的王国接班人,即使那个残废,才是在过去数年替他的王国赚钱的人!”

  “我相信他不会叫你残废。”

  “是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他已经找到适合的递补人选——他的儿子。”

  他下颚紧绷,愤怒的说:“我才是在过去数十年中,将他当成父亲看待的人!我才是那个尊敬他、在乎他,努力达成他要求的人!我才是那个尽心尽力,把工作当成骄傲的人!但是,只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只因为我出了场车祸,他就认为我废了!我还没死,他就用一通电话将我撤换了下来,好像我不过是个用过即丢的垃圾——”

  “你昏迷了四十五天。”她提醒他。

  “我已经醒了,我已经开始在做复健!”蓝斯激动的咆哮出声,“他却连等都不肯等!”

  他醒来后,体力还没恢复就硬要下床,结果把刚接好的腿又摔断了……

  他大哥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莫莲脸一白,猛然领悟。

  老天,他一定是急着想要和他父亲证明他不是废人,结果却因为脚骨还没长好,而再次摔断了腿。

  莫莲喉咙紧缩,为他心疼不已。

  “所以你就放弃了?”她沙哑的开口,“只因为你父亲不肯等你复原?”

  让他放弃的,是知道再也无法得回她。

  如果连他的父亲都不能接受他的残缺,她又如何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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