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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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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怔,她忽地想起不久之前父亲提过,诚王爷六岁那年被先皇后宫的陈美人下毒,是义父将他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从此以后,诚王爷就变得不像样,文不文,武不武。如今看着汤药,他势必想起那一年的毒药,难怪如此抗拒。 转念一想,她的心瞬间柔软得像一团棉花,反身从贴身丫头欣儿手上的托盘取来一个小瓷罐。每回喝药,她都会准备冰糖,只是一个大男人应该用不到,因此并没有先拿出来。“臣妾这儿有冰糖,汤药配着冰糖,就不苦了。” “好吧,一口冰糖,一口汤药,你喂我。” 他是在撒娇,可是看在某人眼中,只觉得这位王爷很爱找麻烦,不过想到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她只能好言相劝。 “王爷一口气喝了,苦一下下,一口一口慢慢喝,不是苦很久吗?” “你不是说,汤药配着冰糖,就不苦了吗?” 他回得理直气壮,她听得张口结舌,终究只能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顺着他的意思,一口冰糖,一口汤药,慢慢伺候他将一碗汤药喝完,只是喂完药,她也筋疲力尽了,忍不住在心里直抱怨,她真的嫁给了一个“娇夫”。 “娘子,吃了药,可以上园子走走吗?”端正曜仰起脸儿看着她,两眼闪烁熠熠亮光,看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王爷就是着凉风邪入体,怎么可以再去园子呢?” “可再不去园子走走,还没养好病,我就闷死了。” 生了病还吱吱喳喳,他绝对不可能闷死。顾尹儿暗暗腹诽,但神情声音不敢透露丝毫不悦,万一这位王爷又闹起来,受罪的人是她。“王爷可以看书。” “这里都是药味,娘子不觉得很闷吗?” “王爷刚刚喝了药,当然都是药味,一会儿药味就散了。” “不管,我要去园子走走。”说着,他已拉开锦被,跳下床,随便套上鞋子,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窜到那儿,翻箱倒柜,显然是在找东西。 顾尹儿傻眼了。这位王爷生了病还可以如此活蹦乱跳? “找到了,本王找到了!”端正曜从一个樟木箱子取出一件紫貂皮大氅,往肩上一披,喜孜孜的对着顾尹儿扬眉。“娘子不用担心本王会着凉了。” 顾尹儿唇角微微一抽。是啊,可是,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我们去园子走走吧。”端正曜兴高采烈,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逸安居的园子不算大,贵在精巧,一边修了荷花池,跨着白玉桥,有潺潺流水蜿蜒而下;另一边种了一些梧桐,盖了座凉亭,夏日坐在这儿乘凉,下盘棋,真是无上快意。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顾尹儿轻蹙蛾眉。王爷怎么突然咏起孟郊的〈烈女操〉?是因为这儿有梧桐树,还是在暗示什么?虽然她嫁他为妻,但他们结为连理却是出于圣旨,他怎么会期待她“波澜誓不起,妾心井中水”?他咏诗应该只是因为这棵梧桐树吧……这位娇贵的王爷原来也是个感性之人。 “王爷喜欢梧桐树?” “传说凤凰非梧桐不栖。” 顾尹儿侧着头打量他。 清冷幽静的面容有种脱俗的味道,莫怪皇城的百姓夸诚王爷有如天外飞仙,不过目光一触及他身上的紫貂皮大氅,美好的影像就幻灭了。 收敛心神,顾尹儿细细琢磨他的言词。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王爷在暗示什么似的。娘说她心思灵巧,可是不曾用在值得费神的事上,真是对极了,此刻她不是正在干这种蠢事吗? “委屈你了。” “嗄?”她怔愣的眨着眼睛,脑子还停留在“凤凰”和“梧桐”上。 微微侧过头,端正曜朝她勾起轻柔的一笑。“若非皇上赐婚,你不会嫁给我这个体弱多病的人。” 他没有体弱多病,她也不想嫁给他。不过,这种恣意率性的言论终究说不出口,她无法对一个生病的人如此残忍,况且他不再是那个讨人厌的诚王爷——这不表示她对他已经完全改观,只是不那么排斥。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未见以前,只知他的可恨,如今看见他的可怜,刚硬的心怎能不柔软几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不是皇上赐婚,嫁谁,也由不得臣妾。”初闻赐婚,她极度不快,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他不也是无辜之人吗?她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活下来的孩子,爹娘宠她归宠她,但也不可能由着她挑选夫君。 “所以,你不怨我,是吗?” “臣妾怎么会怨王爷呢?” “你不要讨厌我,好吗?” “……臣妾怎么会讨厌王爷?”不可否认,她原不想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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