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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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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久,这名字居然越传越广,保定府西门一带的居民,或许有不知道“陈家酱园”的,但只要提起“鸽子陈”,几乎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然而,大家只知道独脚陈爷爷喜好鸽子,却谁也不知道他饲食鸽子的真正目的。 这一天午后,陈煌又坐在酱园后方的城楼上,一面悠闲的吸着旱烟,一面仰望空中翱翔的鸽群。几名顽童,在城墙上追逐嬉戏。突然,盘旋空中的鸽群纷纷敛翅落地,躲进笼中。其他鸦雀也争相飞避…… 天际黑影掠动,出现了两头秃鹰。 顽童们都停止了游戏,用手指着叫道:“老鹰来啦!老鹰来抓陈爷爷的鸽子当晚饭啦!” 陈煌敲去烟灰,忿忿地站了起来,咒道:“这畜牲,上次偷去一只乳鸽,居然食髓知味,又来找野食了!总有一天,叫你们死在我手里。” 一名顽童拍手笑道:“陈爷爷,光发狠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飞上天去,把它们捉下来。” 陈煌向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小猴儿崽子,你就量定了陈爷爷不行?陈爷爷这条腿若是好好的,哼──” 话未毕,忽见那两头在高空盘旋的秃鹰,突然一齐敛翅侧飞,闪电般直冲了下来。 秃鹰下冲,必是发现了追捕的目标。 陈煌纵目望去,脸上不禁骇然变色,因为那秃鹰扑击的目标,竟是一只灰白色的信鸽。 那信鸽正由西南方振翅飞来,两翼吃力地鼓动着,分明已飞过很远的路程,体力显得有些不继了,以致对即将临头的大祸,犹浑然不觉。 陈煌见状大急,无奈相距太远,难以援手,只得用力顿着那支拐杖,厉声大叫,道:“傻东西,快躲──” 呼声中,秃鹰疾降如电,一霎眼,已到信鸽头顶,巨翅一展,双爪飞击而下。 “叭!”一声哀鸣,洒落满天碎羽。 那信鸽翻翻滚滚摔落下来,显然已受了重伤。 另一个秃鹰毫不放松,立即展翅疾追下来。 那信鸽虽在体力疲惫之际,又负了重伤,却不甘引颈待毙,翻落到距离地面十余尺处,重又鼓足余力,展动双翼,贴地疾飞。 两头秃鹰尾追不舍,轮番攻击,一连俯冲了两三次,都被那信鸽擦着地面躲过。 一逃二追,渐渐纠缠到了城垣外。 几名顽童都拍着手叫道:“看啊!老鹰抓鸽子啊!” 陈煌怒目切齿,紧握着拐杖,眨也不眨盯视着那两头凶残的秃鹰。 信鸽被追得无处躲避,拖着重伤垂危的身子,奋力掠上城头。 两头秃鹰闪电般追到,铁翅掠过城墙,几乎扫中那几名看热闹的顽童。 几名顽童失声惊呼,急忙抱头伏倒墙头上。 就在这时候,陈煌突然一顿拐杖,飞身而起。 他飞射之势,竟比鹰鸽更快,人在五尺外,右手凌空一招,已将信鸽擒到手中,右手拐杖挥处,“啪”地一声,正中一头秃鹰的胸腹。中拐的秃鹰应声摔落地下,另一头秃鹰见情势不妙,急忙振翅上冲,打算逃走。 陈煌冷哼道:“畜牲,哪里走!” 只见他猛然一挺胸,明明已经力尽下堕的身子,突又疾升数尺,反手一拐,又将那头秃鹰活生生地击落了下来。 这些经过,仅只一瞬间事,几名顽童都没有看到。 顽童们抬起头来,天上的老鹰和鸽子都不见了,只看见独腿陈爷爷柱着拐杖,匆匆下城而去。 正当孩子们议论纷纷,猜不透是什么缘故时,城垣下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 这人身上披着一袭墨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一顶阔沿草帽,使人看不出他的身材,也看不见他的面貌。 但是,他却显然早已在城下逗留了很久,自然也看见了陈煌飞身腾空,击毙两头秃鹰的经过。 他缓缓走到城墙脚下,缓缓抬起两头死鹰,凝目看了好一阵,然后缓缓走进了城门。 这人的举止行动虽然都很缓慢,举手投足间,却予人以沉重的压迫感。 彷佛他的每一举步,便能踏碎一座城镇,每一抬手,就能推倒一座高山…… *** “陈家酱园”做的是生意买卖,大白天里,难免有登门购货的顾客光临,店门自然得开着。 但今天,陈煌的神情显得分外凝重,一回到店里,便吩咐掩闭店门,并且放出獒犬,不再接待任何客人。 五名伙计都明白,这情形,表示有极重要而紧急的消息传送到了。几个人立即掩上店门,放出獒犬,同时各藏兵刃,分别把守酱园四周,以防外人窥探。 陈煌带着那只受伤的信鸽,独自进入院后木屋,小心翼翼拴上了门窗,然后打开抽屉,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 信鸽左腿上,套着一只半寸长的红色小铁管,封口严密,并且有一个清晰的烙印,接着“太一”两字。 陈煌拆下小铁管,启开封口,省内却不是密函或档,而是一小撮黄色粉末。 他将那些黄色粉末倾在一只碗里,加了半碗清水调匀,碗中清水却变成了紫红色。 接着,再叫小刀,将那只信鸽杀死,向碗里滴了几滴鸽血。 血与水都是紫红色,二者混合,竟变为漆黑色的墨汁了。 陈煌再剖开鸽腹,从腹中掏出一粒蜡丸。 他正要倒破蜡丸取出密函,突闻院中传来两声犬吠,同时有兵刃响地的声响── 陈煌一惊,沉声喝道:“什么事?” 院中无人响应,也没有再听到其他声音。 陈煌警惕立生,匆匆把那碗墨汁藏进抽屉里,又把蜡丸噙在口中,顺手抓起拐杖…… 就在这时,“蓬”地一声,木屋门大开。 门外直挺挺站着一个人,头戴草帽,身披披风,低着头,连连冷笑不止。 陈煌不由自主倒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答,缓缓举步,跨进了木屋。 陈煌被他气势所慑,身不由己,又倒退了一大步。 那人缓缓掀开披风一角,将两头死鹰的尸体轻轻放在桌上,一语不发,径自在门边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陈煌一见那两头死鹰,神色立变,本能地一提拐杖,意欲出手。可是,当他目光从那人肩上望出去,却忽然机伶伶打个寒噤,又将拐杖放落。 因为他看见五个伙计和四头凶猛的獒犬,俱已倒毙在院子里。 那五个伙计虽非一流身手,但要一举击毙五人,不使对方发出任何呼喊声已属十分不易,何况还同时杀死四头久经训练的獒犬,更是骇人听闻了。 至少,陈煌自问自己就无法办到。 陈煌看看那两头血肉模糊的死鹰尸体,心知形藏业已败露,但却猜不透眼前这神秘人物是何来历?有何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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