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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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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道:“当然是女人,若是男人压在我身上打滚,我早已晕了过去!” 孤松老人怒道:“你明知她偷走了你的罗剎牌,还让她走?” 陆小凤道:“我一定要让她走。” 孤松老人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她偷走的那块罗剎牌是假的!” 寒冷的风,灰黯的穹苍,积雪的道路,一个孤独的女人,骑着一匹瘦弱的小毛驴,远处隐约有凄凉的羌笛声传来,大地却阴瞑无语。 她的人已在天涯,她的心更远在天外。 “寂寞的人生,漫长的旅程,望不断的天涯路,何处是归途?——” 她走得很慢,既然连归途在何处都不知道,又何必急着赶路? 忽然间,岔路上有辆大车驶过来,赶车的大汉头戴皮帽,手挥长鞭赶过她身旁时居然对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么一笑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忽然问道:“姑娘你冷不冷?” 陈静静道:“冷!” 赶车的大汉道:“坐在车子里,就不冷了!” 陈静静道:“我知道!” 赶车的大汉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上车?” 陈静静想了想,慢慢的下了毛驴,车也已停下——既然连油锅都下去过,上车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看着她上了他的马车,忽然挥起长鞭,一鞭子抽在毛驴后股上。 毛驴负痛,箭一般窜出去,落荒而走。 赶车的大汉嘴角露出微笑,悠然哼起一曲小调。 “松河黑乌拉的姑娘美又娇呀, 带着百万家财来让我挑呀, 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呀, 不是为了家财,是为了她的娇呀!” 歌声悠扬,就连马蹄踏在冰雪上,都彷佛带着种欢乐的节奏。 然后马车就去远了。 “黑乌拉”并不是“松河黑乌拉”。 松河黑乌拉就是松花江,是条大江,黑乌拉虽然并不是个大城,可是在这种极荒寒的地方,也不能算太小。 一个时辰后,这辆大车已到了黑乌拉,穿过两条大街,转入一条小巷,停在一家小屋门口。 赶车的大汉回过头,带着笑道:“我的家到了,姑娘要不要进去坐坐?” 过了半晌,车厢中才传出陈静静的声音,淡淡道:“既然来了,进去坐坐也没关系。” 她刚下车,破旧的木板门就“呀”一声开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孩,站在门口,看着她嘻嘻直笑。 陈静静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很简陋的小客厅,当中供着个手捧金元宝的财神爷,后面的一扇门上,挂着已洗得发白的蓝布棉门帘,上面还贴着斗大的红“喜”字,无论谁一走进这里,都可以看得出这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个整天在做着财迷梦的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一个脏小孩,两三间东倒西歪的破房屋,四五张破破烂烂的旧板凳·门上喜字写得无论正着看、倒着看都不顺眼,墙上贴着的财神爷画得就像是个暴发户。 这种地方陈静静本来连片刻都待不住的,她喜欢干净,喜欢精致高雅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居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她已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那脏小子还在看着她傻笑,她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四面看了看,居然掀开了那蓝布棉门帘,走进了别人的卧房。 卧房里居然有张床,床居然很大,而且是崭新的,床上铺着的被褥也是崭新的,还绣着大红的富贵牡丹和一双戏水鸳鸯。 床后面堆着四五口崭新的樟木箱,还有个配着菱花镜的梳妆台,四面的墙壁粉刷得跟雪洞一样,看起来就像是间新婚夫妻的新房。 陈静静皱了皱眉,眼睛里露出了厌恶之色,可是等到她目光转到那些樟木箱子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立刻发出了光。 然后她就做了件很不可想象的事。她居然跳上了别人的床,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别人的樟木箱上一把大锁。 忽然间,一阵金光亮起,这口樟木箱子里放着的,竟全都是一锭锭份量十足的金元宝。 金光照得她的脸也发出了光,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用指尖轻抚着一排排迭得很整齐的金锭,就像是母亲在轻抚着她初生的孩子。 能得到这些黄金的确不是件容易事,甚至比母亲生孩子还要艰苦得多。 可是现在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了,她满足的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见那赶车的大汉施施然走进来,微笑着道:“我这出戏演得怎么样?” 陈静静嫣然而笑,道:“好,好极了,实在不愧是天下第一位神童!” 赶车的大汉大笑,摘下了低压在眉毛上的破毡帽,露出了一张看来还带几分孩子气的脸,赫然竟是李神童。 脱下了那身装疯卖傻的红袍绿帽,这个人看来就非但一点也不疯,而且也不难看。 陈静静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温柔的笑意,道:“这两天倒真是辛苦了你!” 李神童笑道:“辛苦倒算不了什么,紧张倒是有一点的,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王八蛋,倒真不是好吃的烂饭!” 他忽又问道:“你走的时候,他有没有问起过我?” 陈静静摇摇头,道:“他以为你真的疯了,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李神童笑道:“所以就算这小子奸得似鬼,还是喝了你的洗脚水!” 陈静静道:“那还不是全靠你,你装疯的时候,几乎连我都相信了!” 李神童道:“那并不难,我只是把小唐当做你,你也应该知道我那些话都是对你说的!” 他痴痴的看着她,也像是个正在想向母亲索奶吃的孩子,过了很久,忽又笑道:“你看我把这屋子布置得怎么样?” 陈静静嫣然道:“好极了,简直就像是间新房!” 她微笑着躺下来,躺在那对绣着戏水鸳鸯的枕头上,用一双彷佛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睛,看着李神童,柔声道:“你看我像不像新娘子?” 李神童喉咙上下滚动着,好像已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忽然一下子扑了上去,压在她身上,喘着气道:“我要你,我已经憋得快发疯了,上一次我们还是在三个月前——” 他嘴里说着话,一双手已在拉她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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