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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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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特诺夫又往后靠着座位。王女士!怎么这样称呼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王……他难以启口。他很想喊她丽云。 “在中国每个名字都有它的含义,”拉特诺夫说。“王是什么意思?” “一个普普通通的姓嘛。”丽云把头转向他,看见他那对诱惑人的蓝眼睛。“按其含义可译作国王。” “那么丽云呢?” “这意思是‘倩女’。” “妙极了!您的父母想必是慧眼者……您有个恰当的名字,真是名不虚传!您叫丽云再好不过了。我也许可以叫您丽云?” “可以嘛……”她用那对黑色的杏仁眼瞟了他一眼,随即转回身来。她感到脸颊泛红,挺难为情的。你是个笨女人、蠢女人,她自言自语。别再望他的眼!别理睬他的这些话!记住:他是个大人物!一个名人!还有,男人们经常这么胡扯的……别去听这些!但她难以这么做。 金龙饭店的大楼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时她松了一口气。车子沿着车道隆隆上坡,在入口处遮篷下的玻璃门前戛然停下。拉特诺夫又弓身往前。 “我得为我们这次旅行签订一份特殊的人身保险吗?”他问。“司机会有生命危险的。” “文英是我们最优秀的司机。” “啊!我的天哪!我们可得有思想准备。” “文英还从未出过事故。” “还没有?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您害怕了,拉特诺夫先生?” “不,我还想写一本关于中国的小说呢。” 两名穿工作服的饭店年轻服务员把箱子卸下扛到里面。文英坐在车里不动,因为这不是司机的事,但在机场不是这样,司机除接待客人外还得扛行李;在饭店,这是服务员的事。谁的活就该由谁干! 文英还是离开方向盘,绕到后面,拉开后车门。拉特诺夫下了车。这是一个炎热的下午。人群、街上的尘埃、成千上万辆自行车、手推车和发臭的载重车无不受闷热的折磨。饭店前的空气较为清新。这儿有大而圆的人工水池,水柱从五个喷泉口向空中喷射,使街道和入口处之间蒙上一层雾霭。如果五个喷泉口中只有三个在可怜巴巴地喷水,而且只有其中两个能把水喷向蓝天,那么这个人工水池也就形同虚设了。然而三个星期后,拉特诺夫回饭店时,只有三个喷泉在劈劈啪啪滴水。 丽云回头望望拉特诺夫,领先三步朝玻璃大门走去。两名穿红制服的旅馆服务员把她拦住。 “我来了!”拉特诺夫朝她大声说。“这些穿白大褂的男子坐在饭店前的墙旁,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推拿手,盲人推拿手。近来许多中国人接受推拿治疗。这是一个老传统,就像理耳师那样。” “像谁?”拉特诺夫惊讶地问。 “理耳师。明天我指给您看。一个爱清洁的中国人很重视耳朵的干净。这也是一种传统。我们有个哲学家说:耳听、目视、鼻闻,你就是这样认识世界的。” “你们中国人事事都离不开格言。” “我们圣人的教导犹如艰辛路途中的拐杖,一直陪着我们,我们也依靠这些。” “您说得太动人了,丽云。” 他们走进金龙饭店,来到服务台的长桌旁。那儿当然谁都认识女导游王丽云。大多数旅游团都住在这个饭店。大客车每天接来大批旅游者,大多来自台湾或日本。自中国旅游业开放以来,近两年内来自欧洲的旅游团几乎增加了一倍。美国客人难得来,一般都是零星的散客。他们按美国习惯住在市中心度假村里。 “金龙”的接待部主任亲自接待拉特诺夫。他收下护照,从卡片箱中找出了住房预定单,然后递上旅客登记本。上面印有中英文对照的一般性问题。拉特诺夫正要填写时,丽云把登记本拿了过去。 “让我来,”她说着从柜台上拿起一支圆珠笔填上姓名、护照号、到达日期。接着她抬头问:“您在慕尼黑的地址,拉特诺夫先生?” “慕尼黑格林瓦尔德,金合欢路19号。” “我们的K市也有金合欢,挺美的。” “不过慕尼黑的金合欢路却不再长金合欢了。” “为什么?” “甲虫或寄生菌之类使它染上了病,所以只得把它砍了。” “太遗憾了。” “现在那儿种了许多栗子树,也挺美的,尤其在开花时。” “在K市栗子树很多。”丽云继续填写登记表,回答表中的问题。突然她朝一旁的拉特诺夫瞟了一眼。“您已婚?” “我的妻子12年前去世。死于一次荒唐的胆囊手术。” “噢,太遗憾了。” “她叫巴尔巴拉。”拉特诺夫莫明其妙地说了一句。他随即为此而恼火。 “她长得很漂亮,是吗?”丽云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她也马上为自己的失口而生气,脸都红了。 “很漂亮。”拉特诺夫望着身旁那游丝般柔滑的黑发。丽云低下头,挨近登记本。她好一会儿无法解脱自己的窘态。你怎么这么傻,她在骂自己。这跟你有什么相干?她在“婚否”栏旁打了个叉。当拉特诺夫说“很漂亮”时,她心头如挨了一刀,她无法抑制自己的痛楚。拉特诺夫还在说个没完:“她高个子,金发,真是人见人爱。丽云,您和她正相反:黑发,个子小、娇嫩,像个小精灵。可以这样说吗?如果不该这么说,请原谅。” “可以这么说。”她把本子递给接待部主任,主任把护照和介绍信还给拉特诺夫。 “您住412号房间,先生,”他说。“是套房,行吗?” “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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