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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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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行长说:“也许是茶社里那个小姑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了?算了,不管他。老任,如果我们参股的话,能不能占大头?” 任秋风说:“不行。不管谁参股,最多也不能超过49%,这是国有。” 老郭不紧不慢地说:“国有也可以变嘛…… 主要在运作。” 仿佛电石火花一般,这句话像是点醒了任秋风。他说:“是啊,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老郭说:“这事也不急,得细谈,咱慢慢谈。 我知道,你任总现在是一亿的身价……” 一个亿的身价,这话听着舒服极了。你就是神经再坚强的人,也会觉得舒服。当然,他说的是“无形资产”。这就像是球王贝利在足球场上踢进了一个球!踢进去的这个球对社会有用吗?好像没有,但它就可以值多少多少万美元!就有人给!任秋风淡淡地说:“钱不是问题。” 老郭又说:“你的思路的确不错。不过……” 说着,他突然扭头对老千说:“真有哭声,大千,你去问问。” 老千站起身来,说:“好好,我问我问。”说着,推门走出去了。 片刻,老千走回来,他推开门,看着三人,笑了:“大哥,英明啊。真有。离这儿隔一条路,是动物园的后墙——是狼。” 老郭诧异地说:“狼?” 老千说:“狼。” 薛行长迟迟疑疑地说:“动物园不离这儿远着呢吗?……” 老千说:“动物园大了。动物园门不在西边吗?这是动物园的最东边,挨着的是后墙。是狼。狼在哭。他们说,有时候,象也哭。” 几个人都释然了。薛行长说:“是狼啊。狼哭什么?” 老千说:“那谁知道。” 老郭说:“狼关在笼子里,它能不哭吗?” 老千说:“许是关得久了?” 老郭说:“狼是有野性的。常年关着,也不是事。” 薛行长说:“那象呢?象哭什么?” 老郭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行了,不谈了。换地方。马上换地方。这地方不吉利。” 听他这么说,任秋风笑了。 老郭看了他一眼,说:“你不信?” 任秋风说:“我不信。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一套。” 老郭站起身,意味深长地说:“你会信的。” 薛行长跟着站起身,说:“老任,这样吧,中午,哥儿几个请你吃鲍鱼。” 任秋风也站起身,却说:“各位,对不起了,有几家银行,还在办公室等着呢。” 老郭说:“那好,咱改天再谈。” 等仨人走后,任秋风又独自一人默默地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他心里说,一个唯物主义者,能怕狼哭吗?此后,这里就成了任秋风常来的地方,凡有重大事情,都是在这里谈的。这里既舒适安静,还有一定的挑战性。 这天晚上,任秋风回到家时,已是夜半时分了。上官挺着肚子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夹克衫。 突然说:“你走路的脚步比以前重了。” 任秋风说:“是吗?” 上官说:“是,以前你走得快。现在比以前稳了重了。” 任秋风说:“可能是有点累。” 五 近段时间以来,任秋风脑海里常常会飘出这么几个字:——同志,要警惕呀!他是很警惕的。离开那些人的时候,他也常常反思自己,不停地告诫自己:你千万不能头脑发热!是呀,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连任秋风自己都有些恍惚,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有一个亿的身价了呢?当然,这说的是“金色阳光”,说的是无形资产。可谁来代表“金色阳光”呢?谁来代表无形资产呢?毫无疑问,只有他。 任秋风已有很多个夜晚没有回家了。他正在草拟一个宏大的远景规划……商场本是没有地球仪的,他让采购人员专门去厂家订制了一个最大的、有一人多高的地球仪!放在了他的办公室里。而后,他每天都要站在地球仪前,看一看:美利坚合众国,该从哪里登陆呢?!为了慎重,他也请教过很多专家,开过多次的专家座谈会。可专家们一个个都像是撑船来的,很潇洒、很飘逸、很蜻蜓点水。他们从宇宙观到人类学;从马克思到洛克菲勒;从有氧运动到贝贝裙;从海豚式管理到w形思维;从呼啦圈到罗斯福新政;从范蠡到比尔-盖茨……说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而后,吃了饭,擦干了嘴上的油,收下一红包(咨询费)走了。 这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已到了商场下班的时间了。可他下楼后,却见商场的职工竟一个也没有走!他们一群一群地聚在一起,小声吵吵嚷嚷地像是在议论什么。任秋风说:“怎么回事?下班了,你们怎么不走啊?” 职工们一听到老总的声音,马上就围上来了。那些脸,就像是葵花向阳一样,全都无比信任地望着他。他们围着任秋风,乱嚷嚷地说:“任总,听说商场要搞股份制,我们能不能人股?!”有的说:“任总,真的假的?我一亲戚也想人股?他说钱能生钱!”有的说:“恐怕首先得保证商场的职工……任总,你说是不是?!” 见群情激昂,任秋风笑着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听谁说的?再说了,入股是有风险的,你们也不怕钱打水漂?” 众人像欢呼似的,齐声高喊:“我们相信任总!” 这就是群众的声音。这些话听了,真叫人热血沸腾啊!可任秋风仍然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众人说:“回吧,都回吧。我会考虑大家的意见。” 可是,回到楼上,他激动的心情仍然难以平复。领导这样认为,群众也这样认为,看来,往前走是没有错的。做大,一定要做大,美利坚合众国,为什么就不能插上一颗钉子呢?!想到这里,他浑身发烫,血很热!就在这时。 江雪上来了。江雪进了他的办公室,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掉头发了?” 任秋风笑了,说:“你怎么知道?” 江雪说:“是打扫卫生的告诉我的。你要注意身体。” 任秋风默默地,语速很慢地说:“咱那计划,是第几稿了?” 江雪说:“第十二稿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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